撐著傘的尾崎紅葉走在前麵, 穿著黑衣的離跟在她的身邊。兩人一步步地踩著石階往上走。
這裡是一片極為寂靜的樹林,隆起的山坡依偎著蜿蜒的河流,潺潺的流水上飄著零星的小花和翠色的綠葉。一路上, 兩人靜默不言,隻能聽見鞋底沙沙的與樹葉交疊發出的聲響。
離心知尾崎紅葉正在內心裡無聲地思念間先生, 否則那橘紅色的眼眸中又怎會不知不覺就盈滿了瑩瑩淚光。他的雙手攏在口袋裡, 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四周的風景。葳蕤蓊鬱的樹木遮住了上空的日光,極目遠眺可以看見遠方嵯峨黛綠的群山, 樹葉的間隙可以窺見那湛藍遼闊的天空。
終於, 尾崎紅葉停下了腳步, 跟在她身後的離同樣也停步,他們的麵前,微微弓起的山包長滿了細翠的小草, 一塊不足一人腰部之高的石碑佇立在山包的前方。而在石碑稍微靠後的旁邊, 則是一棵楓樹。
尾崎紅葉緩慢地彎下腰,伸手輕輕地拂過石碑上刻著的‘間貫一’的文字, 斜長的劉海擋住了那氤氳著水霧的眼。
“貫一……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來見你了……”尾崎紅葉強忍著不願意掉落的眼淚最終還是脫離的眼眶, 順著凝脂般的臉側滑下兩道晶亮的水光。每個夜晚, 她輾轉反側,從噩夢中驚醒, 枕邊一片濕潤的痕跡。
發白的指尖輕輕撫摸著上麵刻著的名字,又宛如要用力沿著刻印再刻一遍。
離站在身後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在尾崎紅葉的轉頭看過來的目光中,指尖一簇火紅的花朵綻放,宛若紅鶴似的細長羽翼展開,遠遠望去又如一束搖曳的火焰。他輕輕地把這一小捧花放在了碑前:“天堂鳥,傳說中能把一切的思念帶向天堂的鳥兒。”
銀發的少年輕輕地說道, 他望向女子的目光極為柔和,像是一片令人安心的被霞光暈染的海洋。
他的出生不含有任何有關愛情的因素,甚至還夾雜了不甘的怨恨。或許因為他從出生起就沒感受到任何的愛意,以至於當他親眼見
到了一場極為透明而美好的愛情時,竟會不自覺地心臟發顫。為這滿溢著透明的悲哀與淒美,如同凝結在一枚在地下沉默了千年的琥珀之中的愛情。
他伸出手,緩慢地放在了半跪著的女子的肩上。尾崎紅葉緩慢地抬起臉,被淚水洗去了臉上的妝容,卻並未讓她減色半分。她跪坐在石碑前,聽了身邊銀發少年的話後,伸手捧起那一簇天堂鳥,貼在心口:“謝謝你,離君。”
“間先生是一名稱職的醫生。”離低聲說,尾崎紅葉的嘴唇動了動,閉上眼。
“離君。”
“我在,紅葉大人。”
“如果……未來有一天……我離開這個世界……”尾崎紅葉的聲音沒有半分起伏,平靜地令人心悸,“答應我,離君,一定要讓我埋在貫一旁邊。
那燃燒在女子心中的火焰,並未因為另一人的離去而平息,反而更加濃烈旺盛了,再度睜開眼時,永燃的愛情之火,綻放在女子漂亮的橘紅色眼瞳中。
離仰起頭,不去看那幾乎要把他灼傷的火焰,聲音平靜:“好。”
……
晶瑩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入滾燙的花芯,恰好此時下起了絲線般的細雨,穿過樹葉罅隙,飄掛在女子半披著的長發上,像極了蒲公英的絨毛。
離垂下眼,輕聲道:“我來幫您打傘。”
他拾起女子手邊的油紙傘,撐開並使得傘過頭頂,極為自然地背過身。淅淅瀝瀝的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傘上,恰好掩蓋了那飄散在空氣中的細碎泣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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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頹廢地趴在首領辦公桌前的男人一聲接一聲地歎著氣,半點也沒有在彆人麵前胸有成竹的首領姿態。一旁麵無表情的銀發少年抱著差不多到他肩膀高度的文書,啪的放在男人趴著的桌麵上,桌子上的茶水被震動得晃了晃。
“離君……這也太多了吧……”
森鷗外瞳孔震動,從他的視角去,那仿佛快要抵到天花板上的文書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臉上。
“如果不是因為首領您連環電話把我叫回
來,我現在應該還和紅葉大人在山上。”
莫得感情的吸血鬼冷淡的看了他一瞥:“人員分配,各分部的財務情況整理,組織和同盟交易商的聯係……這些都需要身為首領的您親自過目。”
畢竟森鷗外剛剛上位沒多久,極為不穩定,先代派們虎視眈眈,中立派仍舊在觀望,還有之前和港口mafia有同盟關係和生意往來的組織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捉摸不定。能讓離出去陪尾崎紅葉幾個小時已經是森鷗外壓縮的不能再壓縮的時間了,沒看到一貫裝死摸魚的太宰治都被森鷗外丟去處理那些部門間亂七八糟的糾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