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過了很久,或許也沒有過很久,他從虛幻的夢境中重歸現實的一霎那,眼前盛開著百合的花園一寸寸破碎,像是被打碎的鏡子,黑與白的色彩互相交融滲透,最終出現在視野正上方的是橡木色的天花板。
他躺在柔軟的床上,幾乎是那一瞬間身下柔軟的觸感便告知了他這一信息。房間內有淡淡的清香,離緩慢地移動著眼珠,目光停在床邊的玻璃瓶,上麵插著一束鮮豔的玫瑰。
應該是每天一換,離很快就做出了判斷,因為那花瓣上還殘存著晶瑩的水珠。沉睡前的記憶逐漸回歸,手指微微地動了動,也幸好吸血鬼的體質比較特殊,要是常人昏迷這麼久四肢早就僵硬得不成樣了。
肩膀沒有痛感,看來他的自愈能力已經恢複了。離坐起身,動了動肩,試探性地抬起頭,看向天花板一角的監控器。
熟悉的監控器模樣,看來他大概率應該被撿回組織了吧。當然,離不覺得森鷗外會放棄自己這把好用的刀刃。
門打開了。
銀發的吸血鬼和披著紅圍巾的中年男人對視。
“鷗外先生,您好像變老了呢。”離抬起手比著發際線的位置,“足足退了一厘米哦。”
森鷗外沒想到對方蘇醒後第一句話居然是說他的發際線,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離君,你知道你已經睡了多久嗎?”
離攤開手:“夢境的時間和現實時間可是有偏差的。”
“將近三年了哦。”森鷗外注視著吸血鬼那仿佛被時光停滯了的年輕麵容,不放過對方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離君的檔案都已經變為死亡檔案了呢。”
離愣了幾秒,然後忽然笑了起來:“誒,那還真是感謝鷗外先生您沒有真的把我下葬呢。”
他的笑容極為柔和,仿佛一切的鋒芒棱角都被收斂在了深不可見的角落。有些過長的發絲打著微卷落在肩膀兩側,更添加了幾分脆弱感。
森鷗外很少看見離會對他露出這種表情,大部分時候都冷著臉毫不客氣地嘲諷,偶爾的柔和表情還是對著小女孩愛麗絲。
他忽然在此刻明白了為何傳言中吸血鬼都是魅惑人心的生物,這種柔軟而精致,纖細而脆弱,極為容易激發人類劣根本性般的侵占欲。這就是太宰君如此執著離君的原因嗎,非常了解自己那個便宜弟子的劣根性的森鷗外在內心思忖。
“我怎麼舍得讓我珍貴的部下埋在永不見光的地底呢。”森鷗外看著麵前的吸血鬼,語調不急不緩,“離君,你知道太宰君叛逃了嗎?就在和mimic戰鬥後。”
“那時候因為力量耗儘陷入沉睡,並不知道呢。”離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很明顯的訝異,仿佛他對此一概不知,“啊,我的任務……”
“隻能找彆人代替了,說到這裡,離君,沒完成任務,工資可沒有哦。”
離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內心已經開始忍不住紮森鷗外的小人了。
“那您追捕回太宰了嗎?”
“並沒有。”森鷗外微笑,“離君不願意親手報仇嗎?”
“仇倒也說不上,不屬於自己的無論如何努力也終會離開。”離的語氣很平靜,仿佛他被欺騙後又被迫陷入沉睡這件事並不值得被他記在心上,“不過是立場改變,未來成為敵人罷了。”
這算是隱晦的向他表明自己嗎?似乎並沒有為此受到什麼樣的打擊,有可能是因為離君的自我情緒管理能力過於出色以至於他也沒看出什麼端倪。
稍微了解這兩人之間複雜縱生的關係的森鷗外在心裡想道。
他的表麵上不動聲色:“離君沉睡後,你的部下中島君被移交給了紅葉桑和中也君教導。”
“……紅葉大人和中也嗎……交給他們我很放心。”離輕歎了一聲,他大概能料到尾崎紅葉和中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嘛,不過借助這個機會直接遠離歌者的影響也不算件壞事,再被對方影響得情緒混亂,他的計劃可就很難堅持下去了。
他站起身。
“是要去見紅葉桑和中也君嗎?”自認為自己是個貼心首領的森鷗外如此說,“紅葉桑剛好在茶室泡茶,中也君昨天也結束了任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