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之前的所謂放任和縱容都是錯覺一般,那雙既能化作瀲灩波光的眼眸此刻卻冰冷得如同冬日厚厚凍住的湖泊,再不見一絲柔情。
“太宰君是想挑戰一下吸血鬼的忍耐性嗎?或者說你覺得我真的很在意所謂的承諾嗎?”少年吸血鬼的薄唇中吐出森冷的和他的外貌完全不匹配的話語,“是什麼樣的權利賦予你有恃無恐的資本?”
麵對著這近乎赤/裸裸的威脅,太宰治卻在這樣的威脅中沉默了一秒後,鬆開手任由對方拿走酒精瓶,他後退了一步,而後毫不掩飾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明明是離君先放任我這麼做的,現在竟然反怪起我來。”他臉上的肌肉用力地向兩邊拉開,肩膀伴隨著笑意不斷地顫動著,虛妄在鳶色的深淵中歡歌,“森先生還真是可憐啊,自以為能掌控在手心的棋子其實早就斷線了。”
“真的想要測試的話,不如這樣如何?”太宰治舉起纏著繃帶的手腕,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握著一把小巧的手術刀,刀鋒抵在了腕骨淡紫色的血管處。
望著那樣的景色,中原中也心中那些因為羊的成員搞出來的亂子而心煩意亂的負麵情緒似乎也被夜風悄無聲息地吹散了,他偏過頭去看安靜無言的少年。銀發少年正好也轉過頭來望著他,瞳中映著天上的明月,還有一雙熠熠發光的藍色寶石。
中原中也忽然覺得喉嚨有一點點發燙,而少年則在他的注視中一點點地柔和了唇角的弧度。
為了緩解那不知名的發熱感,他忽然站起身:“離,你等我一下。”
“好的。”離好奇地看著他翻身從屋簷上一躍而下,似乎進了屋子。憑借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看樣子是在避開裡麵的什麼障礙物的樣子。終於,等中原中也單手撐著牆壁重新跳上來時,麵對著離的目光,他不自在地舔了舔唇,支支吾吾,“其實,之前就想要找你的,但是離你那時沒來,我就自己想了想辦法,可……”
他把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居然是個花盆,而且看那周圍的沿壁乾乾淨淨的樣子,顯然沒少被人擦拭。在明顯還帶著濕意的土壤中,一朵蔫著腦袋的花朵正在中央,花瓣的邊緣已經出現了灰黑色的微卷,葉子也垂了下去,生機正在一點點地消逝。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中原中也的表情顯得很窘迫,他本以為離的臉上會流露出失望之類的神色,哪知銀發的少年嘴角的淺笑並未收起,他走近用指尖點了點土壤,而後輕柔地托起花朵垂下的頭顱。中原中也注視著他的動作,整個人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變得緊張了起來。
離笑了笑:“沒事的,這是澆水次數太勤了,而且向日葵是非常需要陽光的花朵,以後中也可以讓它多曬曬太陽。”
說話間,他的指尖一點點地拂過柔嫩的花瓣,似乎時光在一瞬間褪去了陳舊的外衣,綠色的枝乾一點點地直起脊梁,原本蜷縮在一團的花瓣也緩緩地向外舒展開自己的身軀,露出裡麵淺褐色的花心。
如同魔術師變戲法般,剛剛還無精打采的向日葵頓時恢複了所有的生機,如黃玉般泛著金光的花朵被淺綠色的傘骨支撐著一點點張開,輕微抖動的花瓣尖端散發出一股清柔的淡香,搖晃著腰肢,淡褐色的針須狀莖像是貓咪梳順的毛發往後慢慢仰倒。落在玫紅的瞳中,落在蔚藍色的眼底,無意中使得瞳仁深處的湖麵也隱隱有了金色的微光。
黑夜之中綻開了一朵太陽,而太陽此刻正安靜地待在中原中也的手中,恍惚間那絲絲縷縷的暖意順著花瓣的微顫落入心臟的深處,生根發芽。中原中也下意識將嘴角上揚,露出他最擅長的舒朗笑容:“這是離的能力嗎?”
“是的呢,可惜在戰鬥方麵沒有什麼幫助。”離歎了口氣,中原中也試圖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卻礙於手中捧著的花盆,隻得用急促的語氣反駁道,“離的能力非常漂亮。”
可不是,至少中原中也此刻真心覺得離的能力是充滿生機的,仿佛春日般溫暖,能給人帶來難得的好心情。不知為何,儘管少年時常披著那件灰蒙蒙的鬥篷在黑夜中穿行,但中原中也下意識地覺得對方或許會非常適合在繁茂的充斥著各色鮮花的花園之中,安坐在一張藤蔓編製的秋千上,順著春風揚起那銀白色的發絲,周身用朵朵初綻的嬌花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