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到來,那高大的夜間部宿舍大門的鐵欄杆外一如既往地圍滿了日間部的學生。
離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刻意打一群吸血鬼麵前經過,而是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瞥了眼穿著白色製服卻依舊冷著臉的錐生零。
他的目光在對方脖頸處隱約浮現的薔薇荊棘似的烙印上停頓了幾秒,而後地移開了目光。
“該走了,敦。”
“稍微等一下。”一道聽上去分外耳熟的聲線從兩人的身後傳來。
用紅繩紮著低馬尾的少年站在他們的身後,他有一張和某位剛剛轉到夜間部的風紀委員一模一樣的麵容,除了那周身略顯陰鬱的氣息,還有那比起他的兄長更加清透的聲線。
“走了,敦。”離淡定地轉過頭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我今天想喝新買的大吉嶺紅茶。”
“啊,好的。”早在對方出現就繃緊了神經的中島敦看到離一副無需把對方放在心上的表現,抬腳跟了上去。
“我有話要對你說,森離。”錐生一縷咬咬牙,稍微提高了聲音,“是和閒大人有關的。”
“錐生君,你的禮儀和上次比起來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呢。”離轉頭看向他,褐紅色的眼無波無瀾,就像是注視著一件冰冷的死物,“我可不會在這種地方像個白癡一樣和你說話。”
他轉過身繼續往外走,單手插在兜裡,步伐不緊不慢:“去咖啡廳。”
“這附近哪有咖啡廳!”如果不是因為閒大人的話,錐生一縷根本不想接觸這個危險的家夥。已經走到出了大門的離徑直坐入了早已等候在校園門口的車內,“上車。”
“如果你覺得我是要耗費時間殺一個無用之人的話,我沒有強迫你上來。”
坐在前麵副駕駛的中島敦低聲和司機說了地點,轉頭就發現散發著和他的兄長幾乎一模一樣的冰冷氣息的錐生一縷坐到了車的後座。離瞥了他一眼,打開放在包裡的電腦,目光專注地看向了屏幕,似乎根本不算在車裡和對方交流。
一直到咖啡廳專門的包廂內,在椅子上坐下後,離給自己點了一杯摩卡,中島敦則點了一杯冰淇淋咖啡,而當錐生一縷也打算點一杯咖啡的時候,離終於說了這麼長時間的第一句話:“你的咖啡可不要讓我們來付錢哦。”
錐生一縷額角抽了一下,啪地合起了菜單。
“能不能,先讓你的隨從出去。”錐生一縷說,“閒大人的事,我要單獨和你談。”
“離先生。”中島敦開口了,紫金色的瞳孔盯著錐生一縷,那仿佛野獸般鋒利的目光讓跟隨在純血種身邊已久的錐生一縷不可避免地神情緊繃。他會開口叫住離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那時此人笑吟吟地舉著槍對準他宛若戲耍獵物的捕食者的情緒依舊曆曆在目。
“沒有關係的,敦就到隔壁包廂等一會可以嗎?”離說,“我會讓服務員把你的咖啡給你送過去的。”
不,這和咖啡沒有關係啊離先生!中島敦在內心大喊,您這是第幾次了!他這個保鏢的身份名不副實會不會被扣工資啊他還想到時候請鏡花醬去吃湯豆腐和關東煮啊雖然您的能力很強但好歹讓他稍微裝個認真執行工作的樣子不行嗎!
當然想是這麼想,中島敦還是恭敬地微微鞠躬,退出了房門。
離注視著門緩緩關上,他隨手擺弄了一下彆在領口的紅寶石胸針:“你想和我說什麼?”
“那天晚上,在樹林裡最後見到閒大人的,是你吧。”
“啊啦,最後一個人難道不是你嗎?錐生君。”
“是你把閒大人帶到樹林裡的!”錐生一縷沒有理會對方的文字遊戲,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握拳,他看見有著和閒大人幾乎一模一樣的銀發的少年雙手交叉疊放在膝蓋上,目光平靜得仿佛什麼都無法驚起一絲漣漪。
“你說的沒錯。”
“但你不會以為是我殺了她吧。”離挑起眉梢,“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是錐生零開的槍,玖蘭樞親手刺穿了她的心臟。”
“她以為自己可以做一個掌控全局的操盤手,其實不過是被規劃好了一切的傀儡罷了。”
毫不客氣的諷刺話語從離的口中說出,錐生一縷的肩膀在顫抖,淡紫色的眼瞳壓抑著深深的怒火和悲傷,似乎下一秒就會對著麵前這個直接撕扯開他傷口的少年臉上揍過去。
但他還是強行忍住了:“你究竟和閒大人是什麼關係?”
離因為對方的話語而略微挑了一下眉,哦呀,比上次見麵時心性更隱忍了呢。嘖,一個純血種吸血鬼居然被一個吸血鬼獵人的後裔當做了自己的神明和救贖,還真是諷刺而可笑。
“獵人直覺告訴我,你現在毫無疑問是人類。”錐生一縷繼續說,“但為什麼!為什麼閒大人會那麼看重你,甚至,甚至還讓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