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的眾人也十分熱情,畢竟任誰都能看出來龐雲海乃是楊可棟的心腹愛將。
石安國作為今日的主家,自然要表示一番,他起身走到廳前,將木訥的龐雲海給拉到了座位上。
“龐中軍,何必拘泥,如今你我二人都在副宣慰使手下為官,可要多多親近呐。”
隻可惜年少耿直的龐雲海壓根就不懂所謂的人情世故,隻是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坐了下去。
光憑這一點便讓草塘安撫司的眾多土官心生不快,隻不過無人敢表現出來罷了。
最終宴會還是在賓客儘歡的氣氛中結束了,就連極少沾酒的楊可棟今日都喝了不少。
待到回去的時候,楊可棟看著漫天繁星,意味深長的回過頭對著鬱鬱寡歡的龐雲海開口問道:
“雲海,今日你興致好似不怎麼高,是對我的安排不滿麼?”
“末將不敢。”
龐雲海惶恐的回了一句,楊可棟兩世為人,當然明白他的心思。
“有何不敢的,雲海,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心中有鬱結儘管說便是。”
如今正值盛夏,即便是夜晚,空氣中仍舊帶著一股熱風。
龐雲海看著四周高聳的圍牆,聲音飄忽不定的緩緩道:
“末將隻是有些痛心。”
“哦?你有何痛心的,說來聽聽。”
龐雲海忽然頓住了腳步,隨後滿臉迷茫的回答道:
“末將痛心今日戰死的三百多名兄弟……戰前我答應他們,要好好的將他們帶回家的……”
或許是真到了傷心處,龐雲海竟然抽泣了起來,七尺高的漢子,卻哭的猶如孩童一般。
楊可棟這時候才赫然明悟,眼前的少年不過也就十八九歲罷了。
換作在現代,這個年齡正是上學的時候,可在這個時代,龐雲海彆無選擇。
想到此處楊可棟回過頭拍了拍龐雲海聳動的肩膀,口中輕聲安慰道:
“雲海,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或許哪天你我也會戰死沙場,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馬革裹屍還,這是我們的宿命,為了更加光明的未來,我等隻能去奮力拚殺,難不成你要讓你的子孫後輩去死嗎?”
其實這番話隻不過是楊可棟信口胡謅的,在封建禮製王朝,談犧牲奉獻是極為可笑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老百姓的命都是皇帝的。
而在這播州地界,土皇帝便是楊家,而龐雲海還是頭一回聽說。
打仗建功是為了保護家人的,這讓他內心深處的跳動了一下。
片刻之後,被楊可棟觸動心弦的龐雲海驀然抬起了頭。
接著問出了他心中最為糾結的疑惑。
“大人……可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為何要如此自相殘殺,末將愚鈍,實在是想不通!”
嘖……
說實話龐雲海這句話還真把楊可棟給問住了,現在可是朱家天下,百姓的日子可算不得好。…。。
思來想去楊可棟終於想到一個說辭,當然這也是他自己心中的追求。
“敵人是誰?人活一世草生一秋,所圖不過是富足平安罷了,因此那些讓你家人吃不飽穿不暖的人,便是你的敵人。”
“原來是這樣麼大人……卑職似乎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