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盞燈,扣一壇酒?此法甚妙。”花滿樓似乎已經想到了陸小鳳如何怨念地攙著酒,眼稍都帶著愉悅。“那我倒要好好數數了。”
其實,哪有數錯的道理呢?
兩人一個認真地數,一個認真地畫。那條小河帶著點點河燈拐了個彎沒入街道之前,河麵上共一百四十九隻河燈,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正正好好。
朋友之間,有時候就連玩笑也是透著真摯情誼的。
花滿樓伸手覆在畫板上,輕輕摩挲。指腹和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心中清晰地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畫麵,仿佛真的映在眼前。
“阿素,謝謝你的畫。我甚歡喜。”他眉眼柔和,笑容溫暖。
“嗯……行行行,我知道你很喜歡了。不用還特彆說明。。”林少宮主扭頭摸摸鼻子,耳朵有些熱。她一向打直球的人,最受不了這種溫柔的人認真道謝了。
“喜歡什麼?阿素的畫嗎?”一道不屬於兩個人的聲音插進來,林素扭頭看去:“原隨雲?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白衣公子進了門來,眼上係著的白綢絲毫不損他的俊美容顏,反而給他的清貴溫雅添了兩分柔和神秘。
“我若不回來,也不知阿素竟還會作畫。”
原隨雲說完,又和花滿樓打招呼:“花兄,彆來無恙。”
花滿樓含笑回禮:“原兄,好久不見。”
林素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你們認識?”
“年少時神交已久,後一見如故。”這是花滿樓的回答,原隨雲點頭稱“是”。可林素瞅著原隨雲那同樣含笑的嘴角,不太相信。
她這兩個朋友,雖說經曆相似了些,也都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但一個是表裡如一的,一個卻是白切黑的。
什麼?你說花滿樓也挺腹黑的?
嘁,擠兌陸小鳳的事兒,那算黑嗎?
雖然我們都捉弄、擠兌、愛損陸小鳳,但我們是好朋友啊!
半點都不摻假的那種好朋(損)友。
可你要是把原隨雲換成陸小鳳試試?
那絕對試試就逝世了!
當然,如今原少莊主在我們林少宮主的好心勸導與天道見證(恐嚇?)下,已經開始做了個好人了呢~
“可惜我眼睛還沒好,不若今天便能有幸看到阿素的畫了。”原少莊主聲音微微低落,好似他此刻的心情。
林素眉毛皺成了八字,微微後仰。這人又開始奇奇怪怪了。
花滿樓倒是沒半分察覺,還十分熱情地給他倒了一杯茶水,邀他一同伸手“看畫”。
“阿素還真是細心,是為花兄感受得清楚,才特意選了木板雕刻了番嗎?”那帶有流水波紋和凸顯立體的河燈讓他心中有兩分不舒服。
他送了兩套宅子,林素是給他換了眼睛,但從未送過什麼旁東西。尤其還是這般用心的禮物。
手中的茶杯顫了顫,控製不住地想一把潑上去毀了。卻想到她可能會生氣,又施力回帶,青梅蜜糖伴著帶冰的水撒了滿懷。
——自己的眼睛還沒痊愈。
原隨雲這麼告訴自己。
冰冰涼涼的溫度喚回了理智,他聽到林素的埋怨:“你可真是,一盞茶都拿不穩。”
白衣公子欠然一笑,無辜又無害:“一時被阿素的畫惹得失了神。想著,倘若是親眼見著便更好了。”
“再有一段時間就能見光了,你倘若個什麼勁兒!”林素的語氣算不上好,也透著拿他沒法兒的無奈。
林素掏出個完全是當擺設的帕子,丟給原隨雲。發現他懷裡已經濕透了,大半的茶水染著,根本不能再穿。
花滿樓善解人意地表明自己有新洗的衣裳,若是原隨雲不嫌棄,便先換下來。
“你們倆個身型差不多,穿上倒也合適。”
“抱歉,阿素,花兄。是我失禮,給你們添麻煩了。”原少莊主低著聲音,神色落寞黯然。
“……你正常點!”林少莊主忍無可忍,伸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把人彈懵了。
力道雖說不大,但如今卻沒人有膽子這麼對他。
林素才不管他這個那個,跟著花滿樓上樓拿衣服。一把奪過來那身杏黃衣衫,順著二樓扔下去,讓他自己換。反正跟她來的小廝還沒走,會幫襯的。
“花滿樓,你彆在意。他性子忒彆扭,年紀也小。興是挺多了外頭的話被刺激的,心性歪了些,說話也是陰陽怪氣,愛帶著詞兒。”
“一會兒他換完衣服,我就讓人回去。”
花滿樓搖搖頭,道了聲無妨。
“他這個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年少時的自己與陸小鳳。”
“嗯?”林素好奇看他。
花滿樓合起折扇,一敲林素的腦門兒:“莫要好奇,會挨打的。”
那時候彆扭倔強非要一個人適應所有的過程雖說是個難忘的經曆,但在朋友麵前也是個黑曆史了。阿素的性子麵上冷了些,可實際上對朋友也和陸小鳳一樣都是個狹促鬼,可不能讓她知曉。
“不聽就不聽。”林少莊主下意識揉揉並不痛的腦門兒,哼了一句表示才不稀罕。
“不過……我可以給你說說陸小鳳。”
“嗯?”她的一雙眼又亮了起來,大感興趣:“快說快說。”
“他年少時的性子可不是如此風流不羈,甚至說是冷得要命,傲氣極了。”
“呦,他還有這個時候?”林素同小係統一起成了等瓜的猹。“那你們倆?”
“我們第一次見,便打了一架。”花滿樓的神色透著懷念,笑容不減:“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後來,我聽他說,之所以板著臉冷得要命,是因才入江湖便被人連著騙了幾次,冷著一張臉,會讓人覺得他不好說話,生人勿近。”
“那管用了嗎?”林素這會兒已經笑了。
“沒有。他的錢袋被騙了一乾二淨,沒了法子來我家當了段時間的護院。”
林少宮主終於笑出聲來:“哈哈哈!我就知道!”
兩人相處時的大半快樂,都是來自陸小鳳。感謝我們陸大俠的無私奉獻。
“就他那個自來熟又愛信人的性子,我第一次見都覺得稀奇。如今雖說闖出了名聲,但也得看著點兒。保不齊又讓人騙了。”
“阿素說得極是。”花滿樓也是笑。
林少宮主此時還不知道她一語成畿,甚至幾次驗證金句。
如今,她需要擔心的不止陸小鳳,還有花滿樓與……與樓下的原隨雲?
“臭丫頭!哪裡跑!”
上官飛燕被追著進了小樓。
這次她沒帶馬甲,所以不用掩飾輕功。她隻需要第一時間躲在花滿樓身後就好了。
但花滿樓人呢?
上官飛燕帶著人從桌子旁繞了一圈兒,跑進內堂,恰巧迎上來剛換完衣服出來的某人。
翩翩公子,手持折扇。衣著配飾無一處不精。
這就是情報中描寫的花滿樓了。
不過他什麼時候眼睛蒙著白帶了?
因為花滿樓是個瞎子,還是個眼盲如蝠的瞎子。上官飛燕未免多生事端,從沒去近距離接觸過。她來江南後隻遠遠瞥過一眼小樓二樓那澆花時的杏黃身影。
上官飛燕視線一頓,在他身上停了停。
杏黃衣衫!沒錯了,就是這件,連袖上的花紋都是一樣的。
他就是——穿著花滿樓衣服的原隨雲!
“公子!我……”
“阿嘁!”原少莊主被撲麵而來的濃香惹得不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同時想也沒想,一掌拍出,把這個讓自己鼻子遭罪的源體打飛。
“啊!!!”燕子慘叫一聲,吐血飛了。
這一瞬間,上官飛燕不禁懷疑人生。
說好的花滿樓謙謙如玉,溫文爾雅呢?
這個一照麵就下死手的狠人是誰?是誰!!!
真-狠人原隨雲:“什麼味道,臭不可聞。”
欺人家看不見,精分馬甲抹了味道不一的濃香的上官飛燕:“……”
“噗——”一口老血噴出。
——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