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此事後,林素笑了笑問他若是退回去呢?
霍天青答她若是退回去,她便在江湖人眼中在打無爭山莊的臉。一介女流,這般心高氣傲,許是沒把什麼人放在眼裡。如此,可能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偌大的江湖,好事者從來不少。
說完,霍大管家目露擔憂,還想再勸。收不收退不退都可以,但他得讓林素這個主人家知道府中的公賬上一直入不敷出。再這樣下去,遲早坐吃山空。
“我隻是不想收禮,就會牽扯這麼多事?”她問。
“是因我的名聲才起步,還是因我是一介女流?”但看霍天青變化的臉色,明顯後麵的原因占大部分。
所以,她又笑:“怪不得這江湖上除去幾位武功極好的女前輩外,出名的女子除了姿色過人的柔弱美人便是什麼母老虎。”
“難道女子就不可有點自己的原則和脾氣?非要照他們的想法來,個個都溫柔如水,善解人意?”
“這是什麼道理?”對此,林素麵上的笑容加深,眸子卻冷了三分:“這個江湖,可真有意思。”
——可她偏偏不想叫他們如意!
江湖偌大,如同一個多麵體。林素對此又多認知一層。事到如今,那份禮是收是退已經不重要,霍大管家心滿意足地把這份厚禮存單入庫。
看在那其中一千兩黃金的份兒上,林素對原隨雲側麵提了一句。
而原隨雲卻道:“我會寫信告知父親。”
家裡的老頭子天天無所事事,不求上進。對自己的眼睛倒是上心,可他並不想再一次被抱著蹭一身眼淚鼻涕。畢竟,當初還完眼睛歸家那日,某莊主就老淚縱橫,抱著自家兒子哭了半天。最讓人不能忍得是——他居然拿自己的衣角擦鼻涕!
無爭山莊的父子局,林素不知曉,也不關心。對此,她隻是“嗯”了一聲,她相信原隨雲自己會處理好。她一個外人,提上一句已經夠了。
“我在阿素這裡已待了許久。阿素自揚州回來後,我便靜心等著,兩耳不聞窗外事。”
“如今眼睛複明,自然要出去瞧瞧錯過了十幾年的東西。”
他說著,眼上的紗布越來越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竟覺得一直睜眼閉眼沒有任何區彆的自己,此時明明閉上眼睛,眼前的黑暗都比之前淺了幾分。
他的呼吸不由加重,幾乎是迫切般得睜開眼睛驗證。
睜開眼,眼前便是一片白光,刺得他不禁流下淚來。
視線模糊間,他隔著最後一層紗布看到了眼前的青衣少女。還未待他看清麵容,便覺得頭頂一痛。
“阿素……”
發覺原隨雲睜了眼,林少宮主想也不想,直接就是一個大耳勺子抽過去。力道不輕不重,但語氣卻說不上好:“誰讓你睜眼睛了?閉上!”
後者條件反射地聽話閉眼,甚至正襟危坐。
等原隨雲反應過來似乎有點不對時,林素已經取出一截早就備好的白紗蒙住他的眼睛,並在腦後係上個結。
白紗是特質的,為防光。半透的白紗雖遮擋視線,卻也能模糊看到眼前之物。
原隨雲再度睜眼。他怕剛才刺眼的白光隻是自己的錯覺。
一個失明十幾年的人,再度能看見,他自然是一刻也不想再閉眼的!
“阿素……”哪怕平日裡端得再世家公子一般風度翩翩,進退有度。眼前這個複見光明的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他長臂一攬,把人抱住。無關風月,隻餘滿腔感激。
“謝謝!謝謝你!”少年公子輕紗下的眼裡控製不住掉出淚來,又哭又笑,完全失了儀態。
對此,他眼前的青衣少女的清冷麵容柔和了一瞬。之後很快帶上嫌棄之色,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腦門兒,把他的頭推開。
“離遠點兒,再蹭我身上。”被明顯嫌棄的原少莊主心中沒有任何不滿,還是笑著,依言放手。
“這輕紗可遮光,三日後覺得適應些了便能取下。”
見他這般欣喜,林素也翹了翹嘴角。但也不知想到什麼,收了笑容,正色道:“雙眼複明,你想各處瞧瞧風景我能理解。”
“但是……原隨雲,”她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叫他的名字,“彆忘了你發得誓。你可不要背著我搞出什麼事來。”
“你若是敢過界,就算天道不收你,我也會動手。”
說著,她的指腹如筆一般輕輕在白紗上描繪了下他的眉骨:“記著。你的這雙眼睛,我既能治,也能取。可若你做得過分了,我要收回來的,就不止是這雙眼睛了。”
——還有這條命。
少女的音色本就冷清,如今說出口的話更是冰寒刺骨,如芒在背。
如今才剛複明就被威脅可能會取走雙眼的原隨雲第一個反應是手指動了動,心中殺意湧動。
可比起殺心,他更多得是害怕,是被這番話說得後脊發涼。
沒有眼睛的蝙蝠公子罪惡滔天,因為他無所顧忌。如今雙眼複明的原隨雲卻像是有了軟肋。
“轟隆隆——”
冬日響雷,前所未有。
是為不吉,又是警告。
原少莊主滾了滾喉嚨,繃緊了麵皮,澀聲道:“阿素放心,我既已答應,自不會食言。”
說完,他坐如針氈,又快速道了一句:“突然想起出門的行李還沒收拾好,我去尋丁峰一趟。”
林素眼睜睜看著,他腳步飛快,逃命一般地出了林府。
“跑得這麼快,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聽力靈敏的原少莊主恨不得自己此刻是個聾子。
他:“丁峰!!!”
他叫這一聲,宛如在叫救命!
——完了,一直忘記問丁峰蝙蝠島到了那一步了。
左右才剛著手建立,現在他還來得及……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