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向張阿姨家裡的方向。
即便是關上了門,都能聽到裡麵傳來的吵鬨的一家人的聲音。
樊星然邁步在小區內,從已經貼近黑色深夜的天空中,看到細細密密落下的細小的雪花。
又下雪了。
豐守市真的有很多的雪。
在回到家門口準備進門之前,樊星然稍微撩起自己的衣服,輕輕的聞了聞。
是淺淺的洗滌劑的味道,以及雪花融化在衣服上後的濕潤的涼氣的味道。
並沒有張姣姣說的好聞的氣味。
打開門,入門以後一直飄散出來的若有若無的,淺淺的清香,像是驅散著外來者的氣息一樣,卻將房屋的主人樊星然包裹。
並不濃鬱,轉瞬即逝,好像隻是錯覺。
樊星然將外套掛上牆麵,去了迷夢新生的旁邊。
經過一個下午的時間,迷夢新生被掰掉的一小塊仿佛結上了一層痂,和光滑圓潤的本來的枝乾有所區彆。
頭頂上還頂著那小小的花苞。
但是之前被掰下來的那一小塊顯然已經枯萎了,軟趴趴的凝在土壤上,像是被吸去了水分。
樊星然伸手想要將那軟趴趴的分支拿走,可卻發現它已經融化了。
雖然看上去形狀是完整的,可顯然已經變成了凝膠狀的東西。
樊星然收回了手。
看來迷夢新生果然和普通植物不一樣,沒辦法扡插。
樊星然意識到,恐怕迷夢新生的存在不是他孤陋寡聞,而是真的是很獨特的植物。
應該非常的有價值。
但是這東西的利用,並不是他能考慮的,真正的來源在空格。
要給空格回什麼樣的禮物,才能作為平等的回禮,成為了樊星然目前最大的難題。
他對空格的了解實在是太少,樊星然根本無法根據空格的情況判斷送禮的內容。
樊星然坐在沙發上,想著,乾脆還是給空格發送了消息。
然:我想要送點東西給你做回禮,可是不知道你需要什麼。
然:如果有想要的,可以給我說嗎?
:你已經給我最重要的東西了。
空格一如既往的會秒回消息。
樊星然已經能逐漸的跟上空格的聊天思路,這個‘重要的東西’大概指的是他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給他的錢吧。
然:禮物是禮物,你送我的禮物我需要回禮。
樊星然也在猜測著空格的喜好,當時空格送迷夢新生的時候從頭到尾沒有露麵,那大概也是不想被人認出來。
難道空格要了他的地址,卻不想暴露自己的地址嗎?
還是和他之前猜測的一樣,家裡父母對他不好,不能隨便收彆人的禮物?
樊星然甩甩頭,感覺自己又習慣性的開始多想了。
空格已經不聲不響的發來了消息。
:那從今以後,給我拍攝你覺得有趣的東西吧。
然:照片?
:嗯,我要看到你眼中看到的世界。
樊星然愣住了,他看到的世界還能和空格看到的有什麼不同嗎?
然:是,拍我覺得有意思的照片給你看嗎?
:嗯。
樊星然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無聲無息的吐出一口氣。
然:這樣就足夠作為回禮了嗎?
:是。
樊星然垂眸,在老舊房子的昏暗燈光之下,睫毛遮擋住雙眼。
無意識的抿了抿唇。
然:好,我知道了。
“喜歡的東西。”樊星然仔細的呢喃著,雙眸抬起,看向了不遠處。
單手撐著沙發的扶手站起身來,去了迷夢新生的旁邊。
樊星然打開了手機攝像頭,對準了迷夢新生,拍攝了一張照片。
樊星然很少拍照片,他對記錄周邊的小事並不是很在意,在手機中大量儲存的都是上大學時候上課需要做筆記的課件內容。
在一大片ppt的雪白頁麵之中,這張迷夢新生的照片躺在第一位,和其他的照片顯得格格不入。
樊星然的拍照水平很差,僅僅隻是將迷夢新生的模樣拍攝了過去,而對焦在那半開著的花苞上。
樊星然將照片發給了空格。
:你很喜歡這個禮物嗎?
然:嗯。
:因為催眠效果很好嗎?
樊星然的目光轉移向那紫黑色的植物,用手指戳了戳,那植物立刻就開始了左搖右擺的跳舞。
然:因為它很可愛,雖然花苞很小,卻很漂亮,跳舞的樣子也很可愛。
然:植物這樣跳舞是和含羞草一個性質嗎?
:不是,這是我的造物在你的世界中形成的模樣,被你們的常識歸咎為植物的範疇而已。
樊星然歎了口氣,原本好好的聊天,又變成了大型中二病交流現場。
然:不過最重要的,不僅僅是它本身,還有它的含義。
然:這是你因為擔心我給我的禮物。
然:我會格外的珍惜它。
樊星然的手指蹭過迷夢新生愈合的地方,再一次,緩緩道:“對不起,不會再傷害你了。”
在樊星然的目光中,似乎是真的聽到了他的道歉,在那如同紫黑色仙人掌的另外一處,突然又緩緩包出了一個小小的花苞。
鮮嫩的紫黑色,小小的葉子緊緊的閉合著,可逐漸的又羞澀的打開了一個小小的裂隙。
樊星然有些詫異。
帶著好笑的心情,樊星然再次拍攝了這個新綻放的花苞,發送給了空格。
然:真是個奇怪的植物,好像真的能聽懂我說話一樣。
:發生了一件事。
樊星然的手指跳躍在手機上,他的心情並沒有和以往一樣糟糕。
然:什麼事?
:我認為你很可愛。
然:什麼?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是我想看到的結果。
樊星然雲裡霧裡。
然:你想看到什麼?
:我們不僅僅止步於簡單的連結,我們的逐漸展現對彼此的喜愛,我為你沉迷到失去自我。
樊星然沉默。
手指悄悄扣著桌麵,思索。
無數次打下了第一個字。
最後隻用一個句號結束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