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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快穿] 欲雪天 6469 字 4個月前

新民國八年冬,寒風朔朔,關嶺城外的山白了頭,城中卻在煤炭烘出的暖春中鶯歌燕舞。

林姝戈從冷水中抽出自己泡的發脹發白的一雙手,上麵大大小小的凍瘡疤痕,看著十分淒涼。

她站起身來,也不管在洗的一堆衣物,向掌心哈幾口氣回暖,破了的瘡痕失了冰凍的麻木,刺辣辣的疼起來。

於是沿著薄雪覆蓋的小徑,林姝戈走到西屋的灶房,而途中經過正堂,裡麵傳來年輕男女細細的笑聲,引人駐足。林姝戈充耳不聞,繼續走向灶房。

隔夜的飯菜還擺在土灶上,寒冷使殘羹不至於嘔餿,但油汙也因此而凝結成塊,形態惡心。

她不受乾擾,很快找到了灶頭的油罐,裡麵隻餘淺淺的一層豬油,因凍而呈現乳白色澤。

伸指摳了一層上來,細細抹在了兩手上,瘡疤受到滋潤,痛感頓時減輕許多。

林姝戈呼出一口氣,離了西屋往正堂走。

與東西兩間的破落不同,正堂的門窗依舊堅守,頑強的抵禦著寒氣,林姝戈剛踏進去,就覺得寒氣稍退,渾身都暖和許多。

而屋內笑聲戛然而止。

“姝戈,你來了。”陳餘致的笑容有一瞬間掛不住,他看著因乾活而蓬頭陋麵的林姝戈,目露難堪。

頓了頓,他裝作若無其事般向她介紹自己身旁的女子。

“這是鐘青青鐘小姐,在厚德女中上學,寫的觀後小言常在校報發表,立足新穎,頗有見地,是名副其實的才女。”

林姝戈於是看向那一身洋裝,身材婀娜的女人,那女人也在打量她,看了許久後朝她矜持的點了點頭。

林姝戈沒有忽略掉,鐘青青視線掃過她雙手時流露出的鄙夷。

低頭看一眼,因之前塗了豬油,她的手上除了猙獰另添了油膩,難怪惹人嫌棄。

陳餘致又向鐘青青介紹林姝戈:“這是我的一位朋友,現在在李氏繡坊做繡娘。”

繡娘?鐘青青含笑開口:“林小姐可一點也不像繡娘。”

她笑容玩味,分明是諷刺林姝戈的手粗糙得不似做細致活的,偏偏聽起來得體得像是恭維。

陳餘致就毫無所察,還笑著附和:“是,常有人說姝戈看上去像大家閨秀。”

鐘青青的笑容沉了一沉,她再次打量林姝戈,用最苛刻的眼光去審視:眉峰散亂不曾打理、唇色蒼白、發絲粗糙淩亂……但那雙眼大而柔美、鼻梁高而潤……

心中有些抑鬱,她忍不住伸手撫了撫自己精心卷起的發髻,腕上濃濃的法蘭西香水散溢而出。旁邊陳餘致露出了微微沉醉的神情——財富堆砌出的精致,林姝戈窮儘一生怕也體會不到——鐘青青的心裡頓時平衡起來。

“好了,餘致,林小姐怕是還有事,我們也彆打擾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向新明報投稿嗎?我覺得你可以用這個題目……”

兩人低首交談,眼神交接間都是默契,與林姝戈劃出一道深深的鴻溝。

林姝戈笑了一下,沒說話,轉頭往正屋內間走,也就錯過了鐘青青暗暗投來的挑釁目光。

……

內間溫暖,但不流通的氣息沉而悶,林姝戈環視了一下,狹小的空間裡隻擺放著張看起來很有年頭的書桌,上麵零零散散的是書籍報紙。

拉開抽屜,裡麵放著一支珵亮的鋼筆,還有一盒開封不久的英雄牌墨水。

林姝戈伸手挪開了那盒墨水,在盒子下找到了兩塊大洋以及三張卷邊兒的紙鈔。

一共17塊3毛錢,陳餘致還沒注意,也沒有拿走。

林姝戈嘴角彎了一下,這筆錢是原主本月在繡坊辛辛苦苦攢下的,預備給他交新一學期的學費。

之所以沒有親自拿給他,是怕傷了他的男子顏麵,挫了他的讀書人尊嚴。

而像這樣子小心翼翼的供養,原主已經持續了一年有餘。

甚至如果不是林姝戈此時替代了原主,這種不正常的關係,大約會持續……一輩子。

林姝戈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得涼薄。

這是個特殊的時代,前朝積弱積貧又故步自封,等此時新政崛起,新國初立,擺在麵前的矛盾就有許多。

富人富,窮人窮,朱門有酒肉,路邊有凍骨;封建者頑固,民主者激進,新文化和舊文化戰鬥不休……私塾教四經五藝,學院授天文科學;旗袍西裝加身者自詡時髦,絲綢長袍諸君笑人墮落……前朝保皇派蠢蠢欲動,各路軍閥候虎視眈眈……

總而言之,時局像海麵混亂動蕩,而市井卻平靜如深海。

原主是這大時代裡的普通人,早兩年父母得病相繼過世,家財也在病中耗儘,就進了李氏繡坊做繡娘,如今住的,也是租的繡坊附近的院落。

而陳餘致是兩年多前搬到隔壁的,他在關嶺城上大學,開始和原主並不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