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眾人皆哄笑了起來。
百裡燁撓了撓頭,也跟著乾乾地笑了笑,一臉茫然。
秦知府一直站在他麵前,細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見沒有什麼破綻,又讓“住持”添了一副桌椅碗筷,兀自拉著人坐下。
“我們是來做生意的。”秦九吟倒是答得很大方。
“來寒夜寺做生意?”
若不是預先知道他們的行事,真彆說,誰會信?
“不知宋老板可要加入?”山羊胡突然開了口。
百裡燁望過去,他很清楚得記得,當時壽宴上,沒有見過這個人。
“這位是?”
秦九吟當即介紹:“這位是本官的師爺莊阮,也是心月樓的掌櫃。”
心月樓,涑州青樓。
不過百裡燁心中暗暗一思索,秦九吟的師爺他見過,並不是眼前這個人,那麼不出意外的話,恐怕是他生意上的師爺。
此人,隱藏極深。
大概比周鈺藏得還要深。
而周鈺,此時正坐在人堆裡,淡然地喝著酒,沒有插一句話,仿佛一個局外人。
百裡燁看似沒有關注他,甚至視線都沒有往他那裡掃一眼,卻深知這人一直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他。
不過,周鈺是皇商,自然也要比秦九吟更為慎重。
一旦他們做的這件事暴露,彆的人是掉腦袋抄家,而他背後的家族基業全都得完蛋,包括他那個綿州織造的大哥,若是皇帝下手狠一些,株連是跑不了的。
百裡燁細細思索了一下,他這位侄子也不一定下不去手,若是他下不去手,大不了他再玩些陰暗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為了家國大義,百裡燁相信他的好侄子不會出賣他。
“在下是做絲綢生意的,小本買賣,看諸位這麼多人,恐怕談的是大生意,我這……”百裡燁顯得有些局促:“該是上不得台麵。”
“這倒不儘然,我看宋老板心中應該也是很希望多賺點錢的嘛!”
“誰會嫌錢多呢?”
“我們此次的生意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錢,不過是運送麻煩些,正好宋老板是做絲綢生意的,聽聞一般是銷往翊城的,對吧?”
百裡燁心中一凜,麵上卻不顯:“正是,家中大主顧便是翊城的。”
秦九吟和莊阮對視一眼,麵上喜色又添了一分。
他們正是需要通往翊城的一條路。
雖說通往翊城的商隊不止一個,可隻有宋元寶家的大主顧是翊城蓬萊府,常年聯係,關係甚是親密。
翊城蓬萊府,專司達官貴人們在民間活動時的衣服,分點遍布全國,但分點的權利根本抵不上總部的九牛一毛,而要搭上蓬萊府的線,要麼有恩於蓬萊府,要麼是姻親關係。
而宋元寶的堂姐,正是蓬萊府如今掌櫃的二嫂。
也正因蓬萊府,所以宋元寶壓根兒不擔心宋家生意會垮,也沒那個必要去走那些風險極大的商路。
他隻想好好活著。
“錢多錢少無所謂,夠花就成。”百裡燁笑了笑。
秦九吟見暫時說不通他,隻得換了個法子:“聽聞宋老板和尊夫人是來祈福?”
“是啊,住持讓抄經書。這不,拙荊還在房裡抄著呢。”
一聽這話,秦九吟的臉色倒是沒變,不過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周鈺卻往門外看了一眼,隻輕輕的一下,百裡燁就察覺到已經有人從暗處離開了,並且正朝著他們的禪房而去。
周鈺還帶了暗衛來。
百裡燁麵上波瀾不驚,端起酒杯衝著秦九吟敬了敬。
而另一邊,碧雨頂替了赤衣的位置,此時正蹲在屋頂上,手裡把玩著一顆小石子,剛想張嘴打個哈欠,卻突然察覺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正在向這邊靠近。
碧雨身子一動,翻身向下,一手抓住廊梁,直接攀了上去,並順勢往屋裡扔出了那顆小石子。
來人手腳很輕,呼吸儘斂,就蹲在他頭頂的屋簷上,靜靜地翻開一塊瓦片,向下望去。
屋子裡,黎童正拿著筆,端坐在書桌前,一筆一捺地認真抄寫著經書。
來人沒有停留很久,確認過後,轉身即走。
碧雨又在廊梁下待了一會兒,確保人不會再回來之後,才輕巧落地,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框,羽簾輕輕打開一條縫,碧雨就那麼側身溜了進去。
“剛才是誰?”黎童放下筆,抬頭問道。
“回夫人,應該是個暗衛。”
黎童柳眉微蹙:“怎麼還帶暗衛呢?將軍會不會出事?”
“夫人放心吧,前頭還有赤衣盯著,寒夜寺外也有我們的人,倘若敗露,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黎童稍稍放下心來,碧雨點了點頭,又尋著縫隙出門繼續盯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