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胤之被說了一嘴,一臉心不甘情不願,不過到底手下動作比剛才要輕了很多,茶杯放下的時候都沒什麼聲響。
“也不一定。”
黎胤之看向自家老爹一臉神鬼莫測的表情,摸了摸下巴,隱約覺得自家老爹好像在籌劃著什麼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爹,您究竟想做什麼?要不跟兒子透個底?不然兒子實在是有點腳不著地。”
黎相瞪了他一眼:“皇帝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容易做的,我曾答應先皇,要替青岐江山尋一位明主。”
“先皇膝下子嗣單薄,先皇駕崩之後,雖說遺詔裡太子繼位,可皇子野心豈是一封遺詔能左右的?當年奪權,東宮之中,血流成河,若非百裡燁以勤王護駕的名義強行帶兵攻進皇宮,太子早身首異處。”
黎相歎了口氣:“而如今,能與當今皇上爭上一爭的,也便隻有這位離當年皇位僅一步之遙的將軍了。”
“爹,您這是想……”
黎相哼了一聲,甩著袖子,準備大步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警告道:“在他麵前,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懂吧?”
“懂。”
聽了一個大秘密,黎胤之煩得抓耳撓腮,索性出門左轉,直往拾花樓而去。
一醉解千愁啊!
回翊城的路上,馬車搖搖晃晃,今日天氣尤其好,春光燦爛,萬裡無雲,暖風熏得遊人醉,黎童躺在車廂裡,車簾被掀開,前後通風,讓人昏昏欲睡。
百裡燁特意換了一輛減震效果不錯的馬車,這一路回去,比來的時候要慢上很多。
這段時間,夠他與黎童交流感情的了。
“半月後,便是皇帝生辰了。”百裡燁泡好了茶,將袖子輕巧放下,遞到黎童嘴邊。
黎童眼睛都沒睜開,張嘴就著抿了一口,那甘甜的滋味溢滿唇齒,她驚得微睜了眼眸:“這是什麼茶?怎麼是甜的?”
“為夫放了蜂蜜。”百裡燁見她喜歡,又倒了一杯。
“那我們要送點什麼嗎?”黎童撐著手坐了起來:“他喜歡什麼呀?”
還不等百裡燁說話,黎童又自說自話起來:“不行,咱們不能送太貴重的東西,超過一千兩的都不行。”
“為何?”
“咱們現在要掙名聲,清正廉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咱們將軍府很窮的,你手底下的兵馬還得吃喝,烈士家屬是不是也得三不五時地照看?那些窮苦百姓那是不是也得偶爾去走兩圈兒?咱們送不起那麼貴的東西。”黎童說得振振有詞
。
“嗯,夫人有理。”
碧雨在外頭趕馬車,聽了直酸牙。
咱們將軍府什麼時候窮過?
不過錢大半都用在兵馬上,的確是事實。
隻是若放在以往,百裡燁肯定不會聽就是了,他回翊城之後,出手一向闊綽,讓他一下裝起窮來,還真有點掉份。
“可若到時候皇上問起來,該如何答呢?”
黎童一拍腦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百裡燁輕輕笑了一下,這道理也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不過,送皇上的禮,總不能太寒酸吧?”
“那什麼,自己做的東西呢?”
“夫人想做什麼?”
送禮物什麼的真是世界上最讓人頭疼的事情之一,送好了費銀子,送壞了費朋友。
“字畫什麼的吧?”
黎童托腮細細想了想,古人不都喜歡送這些個玩意兒嗎?
什麼名師字畫,珍稀墨寶,要不就是千年人參,萬年靈芝,越稀有的越好,黎童覺得她自己親手做的,天底下獨一份,這也夠稀有的了吧?
她沒見過那傳聞中的年輕皇帝,想著,應該也不是那麼不好相處的人。
“誒,你那侄兒人品怎麼樣啊?”黎童湊了過去。
百裡燁往後撤了撤,讓黎童的腦袋正好靠在自己胸前,捋著她垂下來的兩縷發,說道:“脾性溫和,也並非好麵子之人。”
百裡燁說到這,就歪了一下腦袋:“這麼說,我覺得夫人的主意也還不錯。”
“是吧是吧?”
“那為夫就寫幾幅字吧,正好咱們可以一邊回程,一邊做,等到了翊城,應該也就做好了。”
“有道理,那我就……”黎童看向外頭,一眼就瞧見了挺翹滾圓又健碩的馬屁股,還有那馬屁股上迎風飄蕩的馬尾巴毛。
行了四個時辰的路,即便是減震效果再好的馬車,都讓黎童有一種全身骨頭散架的錯覺,走下馬車的時候,幾乎是掛在百裡燁肩上下來的。
準確來說,是被抱下來的。
她用力地跺了跺腳,甩了甩手,大呼一口舒爽,就拉著羽簾去附近的溪流邊玩水去了。
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索性一馬平川,藏不了刺客,赤衣也不用再躲藏,躺在馬車頂上,捏著袖子騷擾了碧雨一路。
“將軍,翊城來信。”碧雨眼瞅著黎童和羽簾走遠,才從懷中將一隻小圓筒遞了過去。
百裡燁恢複了往日不苟言笑的表情,攤開卷紙,看著上麵寥寥幾行字,神色突變。
“將軍,是發生了何事?”
“你自己看吧。”
碧雨恭敬地雙手接過,隻見上麵寫著:“白水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