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殺的。
“那你殺我,隻是因為我是黎家人?”
“是。”
這倒是回答得相當迅速且利落,黎童又是歎了口氣。
倘若對方抵死不認,她倒是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威逼利誘,可就這麼乾乾脆脆地認下來,是真讓她有些難辦。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對方除卻第一次的時候動手,之後就一直沒了動靜,好似將她扔到一邊去不管了的樣子,若非羽簾換了那件衣裳,她也認不出來。
或許,對方是放棄她了呢?
未可知的。
“我會向管事要來你的賣身契,從今往後,你就不再是將軍府的奴婢了。我會給你一筆錢,足夠你生活,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隻是你對我動過手,我不可能再讓你留在我身邊。”黎童平緩地說著:“你要留在翊城也可以,什麼時候我與百裡燁和離了,說不定你還有機會能回來。”
羽簾憤恨的眼神迅速轉變成愕然,手掌心裡的冷汗因為震驚而迅速乾涸。
“為……為什麼不殺我?”
黎童笑了笑,有些憋屈,她會說狠話,會跟人打架,卻無論如何也沒法親手將一條生命扼殺。
她實在做不到,一句話就讓一個人去死。
她甚至都不想去問,羽簾這麼一個不常離開將軍府的丫鬟,是如何接觸到那些江湖人士的?又是怎麼從他們手裡拿到毒藥的?究竟是羽簾要殺她,還是柳鸞兒要殺她,這裡頭有多深,她不願意去想。
她隻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
“剛才不還挺直接乾脆的嗎?如今讓你走,怎麼這樣婆婆媽媽?”黎童嘲諷地望著她:“你好歹也照顧了我那麼一段時間,我當你是我的小丫鬟,不想要你的命行不行?就那麼想死嗎?死了有什麼好?我可告訴你,你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也變不成鬼。”
羽簾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回房去吧,明日之前不要出來,好好想想,離開將軍府之後,能做些什麼營生。”黎童疲累地甩了甩手,就把自己埋進了被窩裡。
羽簾什麼時候出去的,她不知道。
隻知道就這麼應付一場,就挺心累的,柳鸞兒與她有瓜葛,她是不敢信了,那剩下的周蘭呢?還有那膽子小得跟鵪鶉似的崔晴晴,是不是都合起夥來演戲蒙騙她?
這將軍府裡,怕是一個人也信不了。
尤其百裡燁。
黎童迷迷糊糊的,越想越頭疼,就那麼睡著了,不知昏天黑地。
躲在屋頂上的赤衣從頭聽到了尾,見黎童睡著,立馬飛身而去,直奔百裡燁的書房。
彼時,書房裡,靜謐如常,百裡燁心緒平和,執筆從容,一撇抑揚頓挫地捺下去,聞聽外頭一陣輕微的動靜,而後門便被敲響了。
他微微蹙眉,開口道:“怎麼了?”
“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報。”
是赤衣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緊張的顫音。
赤衣一直被安排守在黎童身邊,如今黎童在府裡沒出去,赤衣本該在她的屋頂上躺著,現在卻急急忙忙來了這。
要麼是黎童又溜了,要麼是黎童出了事。
“進來。”百裡燁放下筆,抬頭就看見赤衣跟做賊似的,呼吸還有些喘。
“將軍,夫人查出是誰要暗害她了。”
百裡燁似乎早有所料,麵部表情都沒怎麼動:“誰?”
“羽簾。”
這個名字一脫出口,百裡燁終於有了那麼一絲反應,他的手指動了動,而後翻到背後去,用另一隻手按住了。
羽簾去黎童身邊,是他同意了的。
倘若羽簾要殺黎童,在黎童眼中,是不是會認為是他要殺她?
這事情可就大了。
百裡燁麵容愈發冷峻:“她怎麼查出來的?”
“說是因為羽簾的一件衣裳。”
“能確定嗎?”
“能,屬下親耳聽見,不過……”赤衣有些猶疑,黎童的意思是放走羽簾,但這件事一旦百裡燁知道,羽簾就沒命活了。
百裡燁猜不到赤衣的想法,抬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過什麼?”
赤衣閉了閉眼,還是選擇坦白:“夫人並不想要羽簾的命。”
“她打算如何?”剛問出口,百裡燁就猛然想起剛才黎童問他的話,如果有人要害他,他會如何,他答了什麼?他答的是會殺了對方,然後黎童就不打算讓他處理了。
一下子明白過來,百裡燁反而輕聲笑了出來。
他的這位夫人啊,真得很容易心軟。
彆看表麵上那麼強硬,其實根本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稍稍在她麵前示弱,撒個嬌,她就會手足無措,什麼都從了。
羽簾又是她來將軍府上一直陪伴在側的人,她下不去手,要放羽簾走,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但,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