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是這麼說的。”黎童想把手抽回來,奈何百裡燁握得太緊。
誰願意一直活在隨時可能被殺的環境中呢?
如果有,那這個人一定是個變態。
黎童上下瞅了瞅百裡燁。
算了,這人看著人模狗樣的,內心裡就像個變態。
聽了一下午說書,黎童又拽著百裡燁去看了已經有個輪廓的蒙學,沒了之前的木屑紛飛,院子和教室裡都顯得既乾淨又寬敞,黎童甚至還跟百裡燁商量起院子裡該種些什麼來。
“等蒙學徹底建好了,我還要讓任棠也來。”
“我已經將他安排進蒙學了。”
“是嗎?”黎童的眼睛又開始變得亮晶晶的。
“這個時候,應該在上課,夫人要去看看嗎?”
“要的要的。”
翊城中的兩處蒙學,全都靠近皇城,主要還是為了方便官宦子弟就讀。
這兩處蒙學中,官宦子弟和寒門子弟是分開的,平常上課時間基本不大可能碰得上,但若是休閒課餘時間,就很難說了。
偶爾還會發現械鬥,不過好在蒙學中為了保障學子的生命財產安全,巡邏的護衛不少,至今也沒出過人命。
黎童和百裡燁到的時候,恰逢下課時間,一幫孩子聚在一處院子裡,圍成一圈,走近了還能聽見加油之類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又走近了些。
百裡燁的耳朵比黎童的好使,一下就從嘈雜的聲音中認出了任棠的叫罵聲,以及拳頭落在身體上的沉悶聲響。
“都給我閃開!”百裡燁爆喝一聲。
彆說那幫孩子一下就讓開了條道去,驚恐萬分地看著這個氣勢洶洶的男人,連最裡麵的人也都停下了手腳,驚愕地望過來。
黎童蹙了蹙眉,那倒在地上的孩子不認識,但那揮著拳頭的,她可太熟了。
“你……打人?”黎童有些難以置信。
任棠有那麼一瞬間的驚慌,舞出去的拳頭還在半空中,一聽見她的聲音,立刻縮回了袖子裡,還往後退了好幾步,低著頭不敢看她。
“怎麼回事兒,說說吧?”
百裡燁一手牽著黎童,眯眼瞅著那個倒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小子,身上的衣物還被扯爛了,灰撲撲地沾滿泥土,狼狽不堪。
任棠垂著頭,猶豫著,最後實在有些受不了集中在他頭頂上的視線,磨蹭著挪到了黎童跟前,想伸手又不敢,最後還是揪住了黎童的一小片衣角。
“姐……姐姐,我……”
百裡燁卻見不得他那副扭捏樣,罵道:“怕什麼?打都打了,還有不敢說的?”
“你彆那麼凶嘛。”黎童輕輕推了推他,百裡燁這才有所收斂,但在任棠看來,著實也沒比剛才好到哪兒去。
那眼神太嚇人了。
‘你們是誰啊?’人群中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混小子大聲問了出來。
百裡燁抬眼望過去,他的視線過於犀利,那小子仿佛全身都被凍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像是被狼盯住了,但凡他一動,就有生命危險。
還不等任棠把話說明白,又立刻從後麵匆匆跑來了一名老師。
一見到百裡燁,就立刻慌裡慌張地行了禮:“在下範一同,沒想到將軍來此,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
百裡燁沒半點好臉色,哼了一聲,範一同險些將膝蓋彎下去,來個當場跪拜。
黎童倒是很好脾氣,一邊將人扶起,一邊問道:“學子打架,蒙學不管嗎?”
“不,不是的,隻是偶爾也會有所疏漏。”
黎童笑了笑,一手拉過任棠:“說說吧,怎麼回事兒?”
那邊那個被打/倒在地的小子已經被扶了起來,嘴角紫青一片,任棠顯然下手不輕,不過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衣服就不多,現在因為打架又被扯壞了,好死不死還被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了,實在是丟臉丟到地縫裡去了。
那個被揍的小子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兒子。
向來看不起寒門子弟,又見任棠是半路插進來讀的蒙學,想讓任棠認他做大哥,結果就是任棠死活不認,見天兒找任棠麻煩。
今天這一架,實在是任棠忍無可忍之下反抗的結果。
任棠自小就跟著爹娘乾農活,手腳力氣比同齡的孩子大出許多,即便那小子是兵部侍郎的兒子,也練過那麼幾天功夫,可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一切技巧都成了紙老虎。
他被任棠按在地上揍了一頓。
“好樣兒的。”百裡燁目露讚賞:“沒給我丟人。”
任棠沒想到自己打架不被揍,反而還被誇,登時間一雙眼睛睜得發亮。
聽完事情原委,黎童也沒多生氣,隻摸著任棠的腦袋,柔聲道:“蒙學該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卻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也有仗勢欺人,看來我弟弟不太適合在這處蒙學上課。”
任棠秉持著姐姐說什麼都對的道理,連連點頭,毫無原則。
百裡燁更彆說了,隻沉沉地應了一句“嗯”,範一同的那顆心立刻沉入海底,後脖子發涼。
上一個得罪百裡燁的人,墳頭草都兩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