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點了點頭,終於在百裡燁快要爆發的時候,拉著他跳上了馬車。
車輪轉動,緩緩前行,沒多一會兒就出了翊城。
百多號人,行進之中,毫無聲響。
一開始,黎童還饒有興致地四處張望著,等過了兩三個時辰以後,她就腰酸背疼地在馬車裡打起滾來。
她開始想念現代社會舒舒服服的汽車來。
沒有手機,沒有平板,出遠門的路上,她隻能依靠馬車外那些緩慢變動的風景來度過這漫長路途,慶幸的是,這幾位姐妹準備的零嘴實在是花樣繁多,她能好幾天都不帶重樣的吃。
從翊城到瓊州,先走陸路,再走水路。
陸路要煎熬一些,但上了水路,就舒服了。
黎童是長在海邊的,對於水有著天生熱愛,上了船等於又活了,黎童從船頭跑到船尾,抓著那些船員問東問西,單是盯著同一片水麵,她就興奮地睡不著覺。
百裡燁沒想到黎童會這麼開心,心下對出發時的不滿也徹底散乾淨了。
“方才瓊州方麵傳來消息,那夥山匪住在四方山深處,有一片山寨,山寨下麵陷阱、機關、暗哨等都非常齊全,其中必有懂得這方麵的人才。”
“狗頭軍師。”黎童下了結論。
百裡燁笑了笑:“這是瓊州那邊送來的四方山的地形圖。”
“他們有地形圖還打得那麼慘?”黎童露出鄙夷的眼神。
“瓊州一直是個安定的城市,這一任瓊州知府在任上十幾年了,一直沒出過什麼大事,這次山匪的突然襲擊,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懂了,沒好好養兵唄。”
百裡燁點點頭。
他身為將領,對於瓊州知府的做法其實也是不太滿意的,但瓊州實在是安定太久了,算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洪水地震乾旱全都跟瓊州無關,大盜匪徒山賊也從不往那邊過,更彆提那些重案慘案了,能有個傷人的案子在瓊州都算是大案了。
府衙裡的捕快整日隻需要在城裡巡邏,過著平凡又重複的生活,實在也沒那個心思練兵,那群山匪明顯是有備而來。
“這份地形圖其實是份舊圖,正經對戰的時候,其實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黎童蹙眉,捏著那份地形圖翻來覆去地看,涼涼地說:“瓊州知府晚節不保啊!”
百裡燁不置可否。
由於黎童他們前期坐的馬車,所以要比大部隊晚了幾天才到瓊州。
碧雨帶隊,很快就掌握了四方山的情形,隻是沒等到百裡燁來,他也不敢貿然帶兵上山,隻是守在山腳下,暫時將瓊州城外的老弱婦孺暫時安置到了城內去,而剩下的青壯年全都被征來當了暫時的兵丁。
瓊州城內兵馬不足,無怪乎那些山匪到了這裡之後,橫行霸道。
“將軍,這是新的地形圖,不過還是不夠詳儘,再往裡我們就不敢進了。”碧雨雙手奉上重新繪製的四方山地形圖,神色嚴峻。
百裡燁靜靜看著,眉頭深鎖。
另一頭,黎童下了馬車之後,直接帶著有春去了府衙。
瓊州知府林有崖今年五十好幾了,雖花白了頭發,但精神頭看上去還挺足,不過連日來山匪侵擾,又讓他老了七八歲,衝著黎童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來。
“挑幾個對四方山熟悉的,還有對此次山匪襲擊有經驗的,來跟我說說具體情況。”黎童免了那些客套話,上來就開門見山。
林有崖張了張嘴,最後隻得應了下來。
幾個府衙捕快,每一個都受了點傷,有一個傷在了臉上,來的時候繃帶還沒拆,一抹鮮紅染在臉上,不過看小夥子走路腰背挺直,也不像是疏於練習的樣子。
見到來的不是將軍,而是個女人,幾個捕快都有些驚訝,但出於禮貌,都沒先開口,再看林知府也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不說話,他們就算安逸了這麼久,也知道這女人不是什麼好糊弄的角色了。
“山匪來了多久?每次來都帶多少人?最頻繁遭到襲擊的村鎮是哪一塊?聽說他們還擄人,迄今為止,擄了多少人?一一說來。”
那臉上帶著傷的年輕人率先站了出來,拱手道:“回夫人,山上的山匪總數應該有近兩百人,他們每次都是五六十人一起來,通常都會有一個領頭的,看著像是他們的某一任當家,瓊州城東外的溪水村這半個月以來已經被劫了七次了。”
年輕人頓了頓,看了一眼表情嚴肅的黎童,又繼續說道:“至今為止,包括瓊州城內的,已有三十五名女子被擄。”
黎童咬緊了牙關,眉頭更深。
“可有人員傷亡?”
氣氛陡然間沉重下來,年輕人沒說話。
黎童閉了閉眼,感受著從眼皮處傳來的滾燙的溫度,她抬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霍統。”
“霍統,我會給你一筆銀子,你帶去給他們的家人,就說是朝廷額外的撫恤,感謝他們的孩子為此付出的一切,朝廷不會忘記他們的。”黎童站了起來,示意了一下有春,她甚至都沒眼去看那群半大的小夥子,他們拚命忍淚的樣子實在讓人心裡堵得慌。
她心裡沉重,現在恨不得立刻抓個山匪來讓她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