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人的嘴皮子一個比一個利索,每個字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深可見骨。
玩不過玩不過。
“賀源來了,你打算怎麼辦?”黎童沒再抓著之前的問題細究,轉而問出自己這次來的原因。
“不打算怎麼辦,賀源是男子,隻要我不出門,他總不能找到我這裡來吧?”
“你這是消極抵抗,他可以被算計過來啊!”黎童皺著眉頭。
柳鸞兒見她擔憂的模樣,禁不住笑出了聲。
“你看,就算他不來,也會有人把他算計過來,我不管是積極抵抗也好,消極抵抗也好,總歸是要跟他見麵的。既然如此,我還費什麼力氣,安心等著人送上門來,不更舒服嗎?”
說得還挺有道理的哈!
可黎童就是有點不得勁。
她用力磨了磨牙,腦子裡轉出一個念頭來,隨後一擺頭,說道:“回去睡覺了。”
話音一落,轉身就走,毫不留戀,看起來真像是被說服了的樣子。
柳鸞兒和周蘭都沒攔著她,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周蘭偏過頭:“就這樣了?”
“就這樣吧,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柳鸞兒長舒一口氣,望著頭頂忽明忽暗的月亮,說道:“這麼多年了,一直在算計,雖說是心甘情願的,可有時候也會覺得累,以前總擔心賀源什麼時候會來,如今他來了,我倒是不擔心了。”
周蘭靜靜看著她。
“這說明,他知道了。”
“可也說明,他不相信你。”
柳鸞兒笑著轉過頭,夜風將她落在臉頰兩旁的長發輕輕掀起。
“那又如何呢?”
一陣心疼驀然爬上周蘭的心尖,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
這世間女子,若是遇上那個情字,便無論如何也逃不開。
離開柳鸞兒的院子的時候,周蘭還有些鬱卒,她是花樓女子,這輩子見過的男人形形色色,什麼都有。
家中有妻兒的,表麵家庭和諧,夫妻和美,實則在她身前時,總說他妻子有多無趣多蠢笨,還有已定了親事的,卻見天兒地往花樓裡跑,一擲千金,還有說要給樓裡的某位姑娘贖身的,騙了姑娘的錢,至此沒了蹤影。
如此如此,比比皆是。
花樓女子多無情,但若鐘情起來,卻也可自比祝英台,隻是那梁山伯萬裡挑一,她們沒那個福氣遇見罷了。
周蘭還年輕的時候,也曾想過會不會有那樣一位公子願意贖了她,然後二人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可當眼睜睜看著那些姐妹們從樓裡出去,日子卻過得比在樓裡的時候還差,那些娶了她們的男子仍舊每日出入花樓,與彆的女子同飲同住,她就歇了那份心思。
沒有什麼,比銀子更忠誠。
所以,周蘭找到了百裡燁。
她一直覺得,像百裡燁這樣不近女色的人,想要占據他的心,得是多麼厲害的人物,卻萬萬沒想到,竟是一個被傳了數十年傻子的女人。
英雄難過美人關,周蘭翻著白眼想了想,黎三小姐頂多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姿色,身材也沒她好,走路也沒柳鸞兒婉轉婀娜,可愛也比不上崔晴晴,百裡燁到底看上她什麼了?
想不明白啊!
感情這事,太難理解了。
“夫人這麼晚去哪兒了?”
黎童剛推開房門,就聽見從裡頭傳出來透出不滿的低沉聲音。
她微微一怔,踏出去的腳步試圖一點一點收回來,卻在即將落地的那一刻,房門被人用力打開,裡麵站著的那個人麵色不善,緊緊盯著她,還不等她解釋,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下一秒黎童就雙腳騰空,腦袋朝下,被男人狠狠地扛了起來。
“放……放我下來,我可以解釋!”黎童掙紮著。
而後,又是一個天旋地轉,黎童一下被扔在柔軟的床鋪上,還帶著令人昏昏欲睡的太陽的溫暖味道。
“你解釋。”
百裡燁竟然沒繼續發脾氣,隻是站在床邊,插著腰靜靜看著他。
“我去看柳姐姐了。”
“給她出主意了?”
“我不覺得她會傷害你。”黎童說完這句話就有點後悔了,因為越州的事,也因為百裡燁突變的臉色。
啊!
這真是一根刺啊!
“賀源這次來,不是為了她。我讓他住進將軍府來,純粹是因為方便。”百裡燁放下雙手,語氣緩和了一下:“府中戒備森嚴,尋常人沒法探聽我與他之間的交流,而且安排他住的那個院子裡麵有密道,一旦被發現,他可以立刻離開。”
黎童撓了撓頭:“所……所以……”
“夫人願意相信的人,為夫也會試著去相信。”百裡燁這句話讓聽的人心裡暖烘烘的,油然生起一股歉疚來,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