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知道?”
黎童騰地一下轉身,晶晶亮的眼睛看著猶豫不決的百裡燁。
“很不好看的。”百裡燁想了半天,用了這麼一個難以言喻卻又很委婉的形容詞。
黎童有那麼一下似乎知道了百裡燁在乾什麼,小心問道:“很……血腥?”
百裡燁放在床邊的手掌倏地收緊,表情也變得有些難看,黎童抬起胳膊枕在腦後,臉色平靜得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既然場麵很血腥,那我……”
百裡燁望著她,眼中露出希冀。
黎童興奮一笑:“我當然要去看看啦!”
這麼帶勁的場麵,怎麼能不去親眼看看?
以前總是在電視劇或者恐怖片裡才能看到那等限製級場麵,現在有機會可以親眼見見,黎童當然不會放過了,她可是能就著死神來了吃冒菜的女人!
百裡燁的臉色一時變得有些一言難儘,和某種彆有意味的探尋。
“真要看?”
“看!不看不是中國人!”
“什麼國?”
黎童僵住,甩了甩手,將百裡燁的疑問暫時揮散,然後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拉過百裡燁的胳膊,說道:“讓你這麼緊張的事情,無非是練兵出了問題,有奸細混進去了?”
百裡燁神色凝重,黎童一看就知道說中了。
“幕後之人還沒審出來?”
“沒有。”
“效率不夠啊!”黎童目露凶光,又問:“是不是不夠狠?”
百裡燁眉峰一挑,看向黎童。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口。
他的刑罰在軍中是出了名的狠厲無情,對這種事這麼興奮的,估計他這可可愛愛的小夫人是看多了話本,自個兒不知道腦補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
對此,他還是有些慌張的。
畢竟現實和話本還是不太一樣的。
水牢離將軍府不遠,甚至可以說與將軍府隻隔了一道牆,最快的路線就是從賀源住的那個院子翻牆出去。
不過,就算黎童想,百裡燁也不會帶她翻牆,所以還是從大門出去,繞了一圈才到。
黎童一直以為將軍府隔壁那棟宅子是有人住的,因為時不時就會有人進出,現在才明白原來這棟宅子也是百裡燁的,隻不過借用了彆人的名字。
宅子表麵很正常,但是一直往裡走,走到書房。
黎童看著百裡燁將其中一本書抽了出來,隻聽輕微的一聲“噠”,眼前的書架應聲而開。
“哇哦!”黎童感歎,古人的智慧真是無與倫比!
書架移開,露出後麵黑洞洞的階梯,一股陰冷帶著腥氣的風迎麵而來,黎童縮了縮肩膀,看了一眼日頭正往上升的外麵,隻覺得自己好像正跟著百裡燁一步一步走進地獄裡去。
兩人先後進入,走了差不多十幾步路之後,牆壁上就出現了亮著的油燈,將通道兩旁照亮,而那股腥臭的味道也逐漸開始變得濃鬱。
黎童蹙了蹙眉,忍不住掩住口鼻,她伸手扯了扯百裡燁的衣袖。
百裡燁扭過頭,見她如此動作,便明白了,卻也沒辦法,水牢終年暗不見天日,裡頭的鮮血無論用水衝了多少遍,總歸還是會有一些滲透在縫隙裡,那些鐵鏽味經年累月地積攢著,一次又一次衝擊著人的鼻腔。
他本就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這種味道從小就混在他身上,早就已經習慣了,可黎童不是,黎童是捧在掌心裡的珍珠,這世間肮臟的東西都不曾碰觸過她。
可如今,卻要在他手上布滿灰塵。
“這味道……”黎童長歎了一口氣,抬頭就撞進百裡燁略有些緊張的視線中,她笑了笑:“真帶勁。”
百裡燁眸中的緊張僵硬/了片刻,而後消散殆儘。
他禁不住開始問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呢?他的珍珠,連他都敢打。
水牢裡關著的人不多,除卻少一部分需要當場出現的,大部分都在交代完真相之後,就永遠也張不開嘴了。
一直往裡又走了一段路,黎童就聽見了從深處傳來的叫喊聲,淒厲而嘶啞,透著求死的強烈欲/望。
黎童扭過頭,停下了腳步,指了指裡麵,用口型問道:“奸細?”
百裡燁點頭。
黎童“哦”了一聲,抬腳越過百裡燁,徑直走了過去。
那人被綁在老虎凳上,身上已經被鮮血遍布,大片大片的紅色從他身上流淌到腳邊,彙聚成一大灘,黎童甚至還能看到那範圍正在慢慢擴大。
他皮肉翻開,有些地方甚至還能看見蒼白的骨頭,疼痛讓他止不住地顫抖,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鼻梁似乎被打斷了,口水混著血液粘/稠得順著下巴低落下來。
而賀源,冷著一張臉,一雙利眉宛如見了血的長刀,鋒刃畢現,他抱著雙臂站在燒得火紅的烙鐵爐旁,時不時看一眼打著哆嗦的奸細。
“說,還是不說?”
話音還未落,賀源就慢慢走向了一邊,黎童望過去,那裡擺著一張木桌,桌子上擺著一溜小型工具,而賀源麵前的,正是大/大小小十幾根長針,單是看著就讓人感覺骨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