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微微蹙眉:“大半夜的他去小書房乾什麼?”
但話剛一出口,再對上有春頗有深意的眼神,黎童倏地皺起臉,莫不是以為自己不想跟他同房,所以一氣之下跑去睡書房了吧?這男人是不是有點太小氣了?
一想到這,黎童趕緊從浴桶裡跳了出來,胡亂穿好了衣服,就往小書房跑去,可在快到小書房門口,就聽見裡麵的說話聲停了下來,而守在門口的碧雨也一早就發現了她。
她聽到了不屬於百裡燁的聲音。
不止一個。
黎童偏頭望了一眼頭頂夜空,月黑風高,還真是一個好辦事的晚上呢!
“夫人,您怎麼來了?”碧雨一下子站得筆直,房間裡的人似乎早就已經知道黎童的到來,沒多會兒,房門就被打開了,百裡燁從裡麵走了出來。
“你……有客人?”黎童攏了攏身上披著的外衣,試圖越過百裡燁,去看屋裡坐著哪些人,但無奈百裡燁擋得太嚴實,而屋裡的人似乎也不打算出來見一見這將軍府的女主人。
百裡燁麵不改色,溫柔笑道:“臨時有些事要處理,夫人不用擔心,夜深了,夫人先回去歇息吧。”
這就是不打算讓黎童參與了。
黎童心下一琢磨,也沒想糾/纏不放,又與百裡燁說了幾句不要聊得太晚,就果斷轉身,帶著氣喘籲籲追來的有春又回去了。
小書房內,明晃晃坐著四五個大臣。
這段時間,他們其實經常來,隻不過都是在半夜來罷了,畢竟大白天的往將軍府跑,實在是太紮眼了,而恰巧最近一段時間黎童由於熱衷鍛煉身體,經常把自己搞得很疲累,通常百裡燁回屋的時候,她就已經睡著了。
要不是今天這麼一遭,黎童甚至還不知道百裡燁已經開始動手了。
回到房間,夜已經很深了,這個時候狗都已經睡了,柳鸞兒肯定也在做夢呢吧,黎童沒太糾結,最終還是選擇先睡。
百裡燁既然打算瞞著自己,那他之後有什麼動作,估計也不會告訴自己了,或許他接下來的動作會比之前算計黎胤之還要危險。
誠如她所想,隔天的朝堂之上出現了難得的爭吵,而百裡燁就站在爭執的邊緣,漠然看著,同樣站在邊緣的還有坐在高位的百裡冼,以及冷眼旁觀的千年老狐狸黎相。
這次的爭吵源於玉城。
玉城乃青岐邊關要鎮,汪氏一族鎮守於此,但因為與西麟相鄰,城外經常遭到西麟兵不痛不癢地襲擊,三不五時裝作馬匪劫掠一番,殺幾個人,搶些東西。
而汪氏一門上下本就脾性簡單直接,當年退守赤都的一戰,已經成為汪氏族人的心頭烙印,對於西麟兵三番五次的小動作,他們也不打算容忍,經常你殺我二十,我殺你三十,你來我往,不得消停。
在這種邊關重鎮,無論戰事最終打不打的起來,倒黴遭殃的永遠是百姓。
西麟當年遞了降書之後,很是安分了一段時間,但堂堂西麟太子在自家宴席上被敵國將軍砍了腦袋這種屈辱曆史,對於西麟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可磨滅的傷疤,居住在玉城之外的青岐遊牧就成了西麟兵泄憤的對象。
而這次,西麟軍恰恰砍錯了人。
積蓄多年的仇恨,一朝點燃,有如燎原之勢,在每個人的心頭上燒了起來。
玉城與翊城相隔十萬八千裡,就算八百裡加急送信,也得起碼兩三個月才能送到,等事情發生的時候,百裡冼知曉,玉城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情形一觸即發,隻等百裡冼一道聖旨。
汪氏一族在玉城根基很深,跟土皇帝沒什麼區彆,倘若要擁兵自立,也沒什麼不可能,隻是這麼多年過去,玉城汪家始終安安分分,直到這次汪家一個小孫子被砍了。
汪家的小孫子不過十歲,某日外出遊玩的時候,認識了城外一支遊牧,結識之後便常帶著人出來玩耍,一直也沒出過事,即便家中長輩一直叮嚀囑咐不可去城外,這小孫子卻是不聽,帶著二十號護衛又出門了。
這一去,就沒回來。
連帶著那二十個護衛,全都折在了玉城城外。
而那一支遊牧也被重創,若非正好遇到一支汪家軍巡邏,恐怕整支遊牧都會被滅。
所謂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這不聽話的汪小孫子沒了之後,整個在玉城的汪家一支都燒了起來,恨不得拿起刀就衝到西麟去,但這一代的汪家家主汪流卻覺得事有蹊蹺,以雷霆手段將暴/動按了下來。
汪家人出門,無論是衣飾,還是馬匹,或者馬車之類的代步工具上,都有顯眼的標識,他們跟西麟兵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沒道理認不出,可對方還是動了手,而且幾乎將那一整支遊牧滅族,這看上去就跟滅口沒什麼區彆。
汪流當即修書一封,八百裡加急送往翊城。
汪小孫子的腦袋被劈了半個下來,人送到汪家的時候,半個身子都被血淋透了,死不瞑目地瞪著雙眼,驚愕、痛苦、恐懼,全都停留在了那一刻。
院子裡,那二十個護衛的屍首也並排放在那裡,汪流一具一具看過去,每個人身上都不止挨了一刀,有一半人的屍體是殘缺的。
對方下手狠厲,處處充斥著刻骨的仇恨。
靈堂裡,哭嚎聲一片。
“家主,從兵器上來看,確實是西陵兵。”汪家管事汪延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