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他不甘心(1 / 2)

二虎穿著一身灰色的極其不惹眼的粗布麻衣倚靠在牆邊,臉上還抹了一把灰,大街上人群熙攘,再過不多久,送嫁的隊伍就要從這裡經過了。

他從天沒亮的時候就開始等,不是因為拿人錢財,而是睡不著。

在知道自己要乾這件大事之後,二虎回去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件事情無論做得成做不成,他都沒法在翊城待了。

故而,他將那處僅能遮風避雨的破屋子賣了,收拾了生活必備的細軟,住進了便宜客棧裡。

隻等事情結束之後,立刻出城,遠離紛爭。

若是換作往常,崔守知絕不會出府。

但今天,是禮部尚書黎胤之大婚,但凡是在朝官員,不管是對立黨派,還是沒點交情的,多多少少都在收到請帖之後前往相府,無非是在宴席上待的時間長短罷了。

二虎嘴裡叼了一根乾稻草,半眯著眼睛,抱著雙臂靠在立柱上,視線從狹窄的眼縫中投射出去,將那些嘈雜的聲音全都屏蔽在外,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即將走到他這條街的送嫁隊伍,嗩呐的聲音高亢激昂,穿透雲霄而來。

人潮在遠處洶湧,片刻間就已到了眼前。

二虎吐出嘴裡已被嚼得稀爛的乾稻草,抹了一把臉,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朝身後不遠處的一麵破牆扔了過去。

石子落地的聲音很輕,完完全全被興奮的人聲掩蓋。

二虎轉身遁入人群中,就像水滴落入大海,瞬間消失不見。

連銳坐在樹枝上,一條腿往下垂著,入秋的樹葉落了不少,卻也能勉強遮擋住他的身影,啟陽書院裡的學生目前還在上課,外麵行走的多是步履匆匆的老師,沒一個抬頭看一眼。

對麵不遠處的窗戶裡,岑遊正伏案寫著什麼。

“還寫個什麼勁兒呢,無親無故的,遺書寫了也沒人看

。”連銳垂頭摸了摸腰間掛著的長劍劍鞘。

若是換作是他,死了也就死了,管他死後洪水滔天呢?

沒多會兒,院外傳來喜慶的奏樂聲,岑遊停筆看了眼窗外,沒發現連銳,隻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之後,又低下頭去繼續寫。

連銳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了,隨後就看見一顆石子從外頭扔了進來,不輕不重地正好落在花叢裡,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崔府大門外,馬車已經停好,沒多會兒,崔守知就慢悠悠走了出來。

這條街偏靜,但那邊不遠處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隱隱約約能從中聽到令人歡欣的笑鬨聲。

車夫站在馬車旁,手裡拿著新製的鞭子,崔守知看了他一眼,踏上了木梯。

車輪轉動,距離鬨市越來越近,崔守知閉著眼睛安坐在車內,身體微微左右晃動著,鞭炮炸開之後的煙火味順著晃開的馬車簾飄進鼻下,有些嗆人,崔守知抬手就拉上了車窗上的擋板。

馬車外,車夫用力一甩韁繩,馬蹄噠噠,混在那一片蓄勢待發的殺意中。

片刻後,崔守知的身子往右歪了一下,他睜開雙眼,眉心鎖住一片疑惑,以及隱隱的不安,他伸手拉向車窗上的擋板,露出一條縫,外麵的街道沒什麼人,但喜樂仍能清楚地鑽進他的耳朵。

“是不是走錯了?”

車夫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回大人,另一條道堵死了。”

崔守知重新將擋板合上,伸手按住了莫名開始狂跳的胸口,隻一下,馬車突然整個往後仰了一下,崔守知的身體沒有著力點,整個人也往後倒去,後背狠狠撞在車廂上,疼得他臉色倏地發白。

“怎麼回事?!”

“回大人,有小兒扔了沒炸完的鞭炮,馬驚了!”

車夫的聲音毫無驚慌之意,崔守知瞪大了眼睛,忙爬起來去掀車門,可手指還沒觸到門邊,馬車便又狠狠往旁邊撞去。

“讓馬停下!”

此番,外麵沒有再傳來車夫的聲音。

“讓馬停下!”崔守知慌亂起來,手腳並用地狼狽爬起,好不容易在動蕩如海麵的馬車裡坐直身體,卻怎麼也打不開馬車的門。

有人要殺他。

這是崔守知思緒回籠的第一反應。

要如何殺他?

是誰要殺他?

崔守知下意識地摸向腰間,有伸手入袖,空空如也,隻餘一枚用以裝飾的玉佩,毫無用處。

他記起來了。

原本是打算帶一柄匕首的,可府裡伺候他更衣的妾室說,不過是去一趟馬上就回來的,更何況還是人家的大喜日子,地點又在相府,哪個不長眼的敢在相府裡鬨事?何必帶這些沾了煞氣的東西?

是,他們不敢在相府裡鬨事,卻敢讓他死在相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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