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燁瞞著人做事,黎童也不打算告訴他。
兩個女人在房間裡合計來合計去,最終決定由柳鸞兒去套話,而黎童則想辦法摸一摸百裡燁的想法。
這一日,秋高氣爽,黎童拉著有春逛大街,逛著逛著就逛到宮門口去了,恰好碰見霍統帶隊巡視。
主仆二人就那麼站在宮門口,黎童看著霍統,霍統看著有春,有春垂頭盯著腳尖,一張小臉微微泛紅,宛如秋日枝頭上掛著的一枚小果,煞是誘人可愛。
黎童偏頭看了一眼自家小丫頭,泛起一絲戲謔的笑意,然後衝著霍統招了招手。
霍統踟躇了幾下,與身旁的幾個兄弟說了聲,便提步過來了。
對此,黎童表示幸好他過來了,若是避開,她指不定會對著皇城衛統領季吞山罵出點什麼來呢?
他自己打光棍就算了,好不容易手底下一個下屬能有一門好親事,他若還因此滋事攔著那真是要天打雷劈。
“見過夫人。”霍統抱拳行了禮,視線卻落在有春身上。
黎童見狀,笑問:“咱們有春什麼時候成夫人了?”
霍統一瞬明白過來,正對向黎童,又重新施了一禮:“是屬下之過。”
即便知道自家夫人在開玩笑,但有春還是緊張得揪緊了手指,低垂著頭,擠眉弄眼地給霍統遞眼色,可惜憨小子這回看也沒看她,壓根兒沒注意到,急得有春滿頭冒汗。
黎童壓了壓想要往上飄起的唇角,指了一個地方,說道:“那邊說話吧,有些事想問問你。”
“是。”
未來媳婦兒在彆人手裡,霍統沒半個不字,黎童絲毫不覺得如果她現在要霍統捅自己一刀,就能帶走有春的話,這小子定然手起刀落。
宮門外附近的一處茶攤,三人剛坐下,黎童隻要了一壺茶。
“先前將軍派人來同你說過了吧?”
霍統攢緊手指,梗著脖子點了點頭。
“你怎麼個意思?真要我家有春等你八載十載的?”
“自然不是。”
霍統局促地看了一眼有春,烏黑的頭頂正對著他,就算沒看見她的臉,他也能想象得到此番那麵上是何等風景,他緊握的掌心處微有瘙癢,他攤開手掌在褲子上用力蹭了蹭。
百裡燁的人不僅找了他,也找了他的頂頭上司季吞山。
原本他就是個外來戶,被百裡燁隨手插進皇城衛裡的,季吞山和他的人一開始並不接受他,甚至暗地裡還有過幾次打壓,可霍統都一一受了。
他明白是為什麼。
皇城衛裡好些人在說,大將軍恐會謀逆,而自家上司隻對皇帝忠誠,他們本是水火不容的。
而在他們眼中,他霍統就是個奸細。
霍統聰明機警,皇城衛裡的大部分人就算對他有看法,也因著季吞山嚴苛的規矩沒有對他下狠手,更何況他自加入皇城衛後,兢兢業業,起早貪黑,從未有過一次錯漏,認認真真巡視皇城。
時間一長,他們也就稍稍對他放下了一點戒心,甚至還有人願意跟他開開玩笑話了。
但霍統明白,倘若有一日他們發現他可能背叛,他們也一定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皇城衛隻對皇帝忠誠,他們的命隻為皇帝存在。
季吞山的手段簡單粗暴,從不搞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一旦坐實背叛的身份,基本也就沒了活路,隻是少那些被折磨的過程,直接跨閻王殿罷了。
黎童的手指輕輕敲在桌麵上,發出篤篤的清脆聲,就像一下一下的鼓點,敲擊在有春和霍統的心上。
隨著黎童敲擊速度的加快,他二人的心跳聲也跟著快了起來。
最後一下,隻聽“啪”的一聲,霍統整個人一震,慌張地抬起頭,第一反應卻是看向有春,而後才看向似乎已經在發作邊緣的黎童。
“夫人……”他訥訥道。
“想好了嗎?”黎童點了點已經涼了的茶碗,說道:“茶都快涼了,你再想下去,隔壁老王的孩子都能上蒙學了。”
“隔壁老王是誰?”
“你管隔壁老王是誰呢?重點是這個嗎?”黎童瞥了一眼有春。
霍統哽住了一下子,微舔嘴唇,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有春一下,視線在有春那張透紅的麵孔上流連了許久。
“我是願意的,隻是有春……”
黎童一聽有戲,一胳膊肘不輕不重地懟在正在發愣的有春胳膊上:“怎麼說啊我的小丫頭?”
有春“啊”了一聲,茫然地眨了眨眼,在對上霍統期待的眼神之後,立刻反應過來。
“嗯,奴婢……”
“說直接點。”黎童催促道:“願意還是不願意?”
有春仿佛窮途末路,被逼到了死角,整個人不安地坐在長凳上,纏結在一起的手指因為不自覺的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偶爾抬頭,惴惴地看向期待的霍統,又垂著頭看向正在等她答複的黎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