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想了想,她考慮退路是有必要的。
在遊街之時惹起騷亂,雖然確實傷了幾名百姓,但事後柳鸞兒還是派人偷偷去給傷了的人家送了藥和銀錢,隻是她們沒想到百裡燁竟然沒有動手,而他身後那些慫恿他的人也很聽話的沒有動手。
這就是,暴露了她們。
黎童有些不安地撓了撓頭。
她的動作看在百裡燁眼中,足以證明一些事情,譬如遊街時的行動跟她有關,或許柳鸞兒也牽涉其中。
百裡燁剛思索完,轉眼就否決了一部分,造成騷亂意欲行刺的那幾個殺手恐怕是柳鸞兒找來的,黎童常年在他眼皮子底下,沒出嫁之前也一直待在相府,哪兒有那個機會出去結識殺手這個行當?
就連一直盯著黎童的赤衣都說了,雖然夫人經常往外跑,但從沒見夫人碰見過不同尋常的人。
至於她的那點三腳貓功夫,是很常見的防身術,恐怕是夫人看哪些雜書裡麵自學的。
“夫人不必憂心。”
黎童不解,抬起頭“啊”了一聲。
百裡燁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湊過去:“為夫不會說出去的。”
“你……要說什麼呀?”黎童頓覺忐忑。
百裡燁搖了搖頭,仍舊笑著,沒有明說,隻望她碗裡又夾了一塊魚肉。
黎童看著碗裡,突然覺得魚肉也不是那麼鮮美了。
她做的事,被發現了。
這感覺真糟糕。
但他怎麼都不生氣的?
黎童細細端詳著百裡燁的神情,確認他的確沒有半分憤怒,她做的這件事,最終背鍋還是百裡燁,外人不明緣由,看起來就是有人要刺殺皇帝,這是大罪,要殺頭的。
見黎童不敢吃那塊魚肉,百裡燁知道自己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恐怕今天晚上都沒的好睡,隻好又加了一句:“知道夫人是為我好,可這些事情,為夫心中有數,夫人確實不必擔憂。”
黎童揉著下巴,撅起嘴來,怎麼可能不擔心?
這又不是玩過家家的遊戲,說停還可以停的,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更何況他身後還綴著一串吸他血的人,倘若他走不到那個位子上,黎童絲毫不懷疑這群人能生吞了他。
這條路,本就是荊棘遍地滿是血腥的。
“那你有退路?”
百裡燁舔了舔嘴唇,他不敢說他根本就沒準備退路,若贏不了,就隻有死。
他本來是不怕的。
生活在戰場上的人,有今日沒明日,本來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回翊城,也不過是將戰場換了個地方,日子還是跟從前一樣。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成親了,有個夫人,有了牽掛的人,以後,還會有他和她的孩子。
這個時候再不想退路,就不對了。
可他不能說。
起碼現在不能說。
說了會被打。
百裡燁心虛地往外麵看了看,搞不好,還會被扔到湖裡去。
“為夫已經想好退路了,夫人不必擔心。”百裡燁說得鄭重其事。
黎童眉心一擰,見他確實嚴肅,便也就放心下來,沒再繼續追問,總之看他也不是那麼毫無準備的人。
百裡燁微鬆了口氣:“夫人,天色晚了,是打算宿在船上,還是回府?”
“可以宿在船上?”黎童有些驚訝。
百裡燁笑道:“自然可以,再晚些時候,還會有畫舫,咱們可以上去聽曲。”
“隻聽曲?”黎童挑眉一笑。
百裡燁心中微動,縮著脖子湊到黎童眼前,挑著眉略有些猥瑣地低聲道:“那再乾點兒彆的?”
黎童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思,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腦門兒上:“想什麼呢?正經點!”
百裡燁有那麼一瞬間的委屈,捂著腦門兒坐了回去。
老夫老妻了,說點兒葷話怎麼了?
“那畫舫上除了聽曲下棋,其他的也乾不了嘛,這麼冷的天也不可能下水,不然夫人還想做什麼?”
黎童單手托腮,眸光耀眼。
星月升空,湖中倒影,黎童偏頭斜靠在百裡燁肩上,兩人等了沒多久,對麵就開來了一艘畫舫。
其間琴聲悠揚,有簫聲合奏,笑語歡聲從燈光璀璨的船艙裡流淌出來。
黎童揚了揚眉,捅了一下百裡燁腋下:“來了。”
百裡燁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那興致勃勃的樣子,比他這個男人還要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喜歡女人呢!
遠遠地,船頭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還在朝著她拚命揮手,黎童的笑容逐漸僵硬在嘴角。
他不好好地藏起來,跑這兒來乾什麼?
她不記得當初給他的錢,足夠上畫舫喝花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