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壓抑的沉默在兩人中間逐漸蔓延。
黎童掙紮了一兩下,沒能從百裡燁懷中掙脫下來,索性深呼吸了一口氣,就那麼直勾勾地望著他。
忽的,燃到頭的蠟燭“嗤”的一聲滅了。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過了一會兒,熹微的晨光從薄薄的窗戶之外透進來,似乎在兩人的麵目上蓋了一層朦朧的薄膜。
“夫人……”
百裡燁嗓音低沉,聽上去也像是一夜沒睡,帶著些微的沙啞和疲累。
“我有苦衷。”
黎童暗自翻了個白眼,兩人之間感情穩定,百裡燁突然玩了這一出,傻子也知道是出了大事了,黎童生氣的點在於百裡燁將她排除在外,一點風聲都不露,這是打算自己扛啊!
夫妻一體,就該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她黎童不是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實踐者。
可事情都做到這份上了,百裡燁還是沒有一絲一毫放鬆的傾向,他仍然不打算告訴黎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倘若之後謀事失敗,百裡燁估計會毫不猶豫地一力承擔,將黎童整個撇出去。
她不能答應這種事的發生。
“你放我下來。”黎童放棄掙紮,但還是重複了這句話,她感覺到身下的胳膊寸寸收緊,然後又一點點鬆開。
百裡燁沉默著,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黎童,像是要爭分奪秒地把她記在腦子裡。
“到底出了什麼事?”
黎童坐在床上,被子蓋住冰涼的腿。
“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黎童扯了一下嘴角:“嗯,那什麼跟我有關係呀?”
百裡燁張了張嘴,猶豫半天沒說出來。
他已經連續幾天沒睡好覺了,精神高度集中,一直就泡在水牢裡,呼吸的空氣裡全是濃重的血腥味。
連銳告訴他,夫人在等他的時候,百裡燁心裡又酸又痛,還有一點點甜。
可他現在在做的事情,確實不敢告訴她。
太殘忍了。
他怕她看見之後,不再對他那麼好,不再像之前那樣對他毫無戒心。
他擔心她會怕他。
“總之……”
“沒有總之。”黎童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要說的話,反正那些話估計也是勸黎童不要打聽,那些話翻來覆去的沒有一句是她愛聽的。
“我之前一直在等你告訴我,你卻一直沒有。現在,我的耐心被耗完了,你說還是不說?”
百裡燁還抱著一點微末的希望,小聲問道:“那我要不說,會怎麼樣啊?”
黎童咧開嘴,露出一排乾淨整齊的牙齒,說道:“不說啊?不說咱們就和離,反正字據也寫著了,我也幫你做了不少事,不算違背諾言。你如今在民間的聲望夠用了,又手握二十萬邊軍,可謂一呼百應,工部尚書還是你嶽父,哼,好著呢,哪兒用得著我啊?”
“不,不是,好端端的,怎麼能說和離呢?”
百裡燁急得撓了頭,他之前想過黎童會跟他鬨,跟他發脾氣,摔東西都沒問題,卻沒想到她冷冷靜靜的,還把字據拿出來說了。
字據。
字據。
那該死的字據到底給她藏哪兒了?
之前讓赤衣偷偷找過,可黎童猴精猴精的,那字據一會兒換一個地方,赤衣又不能找得太頻繁,最後隻能放棄。
“遲早燒了那玩意兒!”百裡燁咬牙低聲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
黎童瞅了一眼窗外,天光漸亮,這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她一夜沒睡,現在倒是顯得倍兒精神,看著百裡燁的眼睛還閃著光。
“還不說是吧?不說拉倒!”黎童拉過被子,翻身就睡,留百裡燁孤零零地站在床外頭。
其實這種情況下,黎童壓根兒也睡不著,那熾熱的視線跟滾燙的烙鐵似的,燙得她後腦勺一跳一跳的。
百裡燁沉思很久,最後還是猶猶豫豫地往前邁了一步兩步,最後坐在了床邊。
感受著身後的位置微微下陷,黎童一顆心都懸起來了。
可等了很久都沒等到那狗男人開口。
這到底想通沒想通啊?
黎童急得想抓耳撓腮,卻又隻能躺在被子裡裝睡,手腳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