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太卜大人的運氣好到家了。”
林爍看著符玄笑道:“這部卷軸,叫做傳送卷軸,可以一次性將24個人傳送到心中所想的任意位置,沒有距離限製。但隻能使用一次。”
“傳送卷軸啊。”
符玄眯起眼睛,這件奇物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並牽動出了不止一股的悲傷。
她的思緒飛轉百年,去到了倏忽之亂。
豐饒令使倏忽率軍圍困玉闕仙舟,雲上五驍力戰不敵。
危難之際,狐人飛行士白珩的星槎疾飛如箭,與豐饒令使的龐大血肉轟然相撞。
少女將絕對黑暗的“太陽”高舉,不可一世的生命之神使者本尊以及少女本身一同被碾成最為細膩的齏粉。
曾幾何時,雲上五驍在長樂高天把酒言歡,認為追隨巡獵光矢的仙舟就像遠方的建木一樣,立於天地之間,將永世延續,卻未料想自己不過是宇宙中的一曲悲歌,在無垠的寰宇中爆發出激烈的哀鳴,而後迅速沉寂。
若那時白珩手中留有如此寶物,是否可以在殺死倏忽的前一刻幸運脫身?
符玄不知道,這個“如果”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如同她不知道如何掙脫窮觀陣對命運的奇特運算一般。
恍惚間,她看到了自己的師傅,玉闕太卜。
“你知道嗎,在問卜‘十方光映法界’,解讀卦象後,我確信我的命運將斷絕在你的手中。但我依然收你為弟子,等候你取代我,成為玉闕仙舟的太仆。因為,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說得好像仍在三劫時代,說得好像她是個渴望登上太仆之位,打算不擇手段弑師的逆徒。這個混蛋師父!
不甘墮入宿命論淵藪的符玄不顧勸阻,以近乎自我放逐的方式逃離玉闕,投身於羅浮太卜司。
百年光陰,悄然而逝,戰端再起。
豐饒大軍突襲方壺仙舟,步離人帶來活體星宿‘計都蜃樓’,這邪物墜向方壺,即將為其上所有的生命帶來滅頂之災,再現蒼城覆滅的慘劇。
符玄麵見景元,提出由她操作玉闕仙舟第一重器,瞰雲鏡,以此招來帝弓光矢,力挽狂瀾。而作為信號的發送者,她必死無疑。
但死亡沒有降臨到符玄的頭上,直到那時,她才知曉,唯一有權使用瞰雲鏡,來辨讀帝弓誥諭之人,隻有玉闕太仆本人,也就是說,唯有符玄的師傅。
“你知道嗎,在問卜‘十方光映法界’,解讀卦象侯,我確信我的命運將斷絕在你的手中。”
與師父的最後一麵,同這一句對話久久縈繞在符玄心頭,無數個日夜仍不能忘懷。
若那時有此一張卷軸,自己如今是否還能夠繼續毫無心理負擔地抱怨那個老頭的迂腐懶散,無情嘲諷他的宿命論呢?
不能了,永遠不能。
符玄不會迷失在“如果”的概念裡,但她明白這件東西的意義。
與豐饒民的戰鬥從未停止,也許,不可勝數的悲劇中,將會有幾件成功改變為劫後餘生的俗套喜劇?
在冰冷的宇宙中,這不值一提,但對於縮放到個體的某位仙舟人,這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生死交替。
“呼~”符玄吐出一口濁氣。
此時此刻,她對林爍從前的種種不禮貌的行為已經完全拋諸腦後,而且竟有一種衝動,為眼前的男人行一個鄭重的謝禮。
即便,嚴格上這隻是一場商業行為。
林爍眼見符玄的臉色在緬懷、悲痛、期盼中不斷交替,又想了想自己穿越前看過無數遍的人物故事。
他對符玄的心情已經洞悉如明鏡了,他不太喜歡這些嚴肅的事情。
不等符玄做出反應,他拿起那枚丹藥,湊到符玄跟前,神神秘秘地說。
“太卜大人,不知道,你是否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些不滿呢?”
“身體狀況?”符玄十分疑惑。
他說得是什麼意思?自己十分健康啊?
林爍擠眉弄眼地暗示:“就是……嗯,你有沒有低頭就看見腳的煩惱?”
“低頭看見腳?”符玄低下頭去,仍然不解:“這又如何?”
“哎呀。”林爍煩惱著要如何與符玄解釋這枚丹藥的作用:“就是,你平視馭空大人時,會不會覺得,有一丁丁點的自卑。額,隻是一點點,一內內啊。在我的心裡,符玄與馭空大人的胸懷同樣寬廣。”
“而這粒丹藥,可以讓你的胸懷再寬廣一個尺碼。”
說完,林爍一臉正經,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