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王接過碎銀掂了掂,搖了搖頭。
“你這麼多獨輪車,就這麼點銀子,是打發要飯的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
張有良手按刀柄,心中氣惱,自己好歹也是一個武秀才,這群山賊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
“告訴你,我們家趙大王今天心情不好,最好是老老實實交錢滾蛋。”
最後,張有良迫於形勢,隻能從懷裡又摸出一塊碎銀子交了上去。
張有良交完銀子,心中發誓,早晚要滅了這群山賊,太囂張了……
另一邊,二狗子自然不知道,因為他的原因,害得張友良交了兩份買路錢。
他已經帶著佃戶在縣城一處空地露營住下。
一夜無事,第二天運氣好,排上了當天交糧的隊。
這一回,他有了經驗,把縣衙裡每一隻鬥都裝得滿滿的,上麵堆了一個大大的尖。
縱然如此主動,他仍然挨了衙役一鞭子。
衙役掄著鞭子,把他和他帶來的人全都抽了一遍。
然後用腳踹鬥,把糧食灑出來,然後再倒滿再踢,如此踢了三次。
直到把他帶來的100石糧食都倒了上去,顆粒不剩,那衙役才罵罵咧咧地結束。
他本來應該交80石賦稅,卻實實在在地交了100石上好的糧食,仍被衙役罵做刁民。
也不知道,官老爺們心目中的良民,應該是什麼樣的?
繳完賦稅,還要讓縣衙書吏簽一張完稅的文書。
大白天的,那書吏眯著眼坐在桌案後麵打盹,二狗子無奈,隻能送出一小塊碎銀,才成功拿到蓋了官印的文書。
與完稅文書一道的,還有一份征發徭役的告示。
以二狗子擁有的土地規模,需要在今年冬天出一個人服徭役。
此次徭役目的地,是自帶部分乾糧,去西南邊境修築城牆防禦工事,為期一年。
剛交完稅,又得服徭役。
官府每年都要征發徭役,大到修築河堤,戰爭中的民夫,小到官老爺家蓋房子,掏茅坑,都要征徭役。
大部分徭役是沒有飯吃的,需要從自己家裡帶糧食。
影響農耕,自帶乾糧這些都不算什麼。
很多苦役都是有去無回,直接死在外麵了,連屍體都找不回。
安昌縣與西南邊境不遠,聽說邊境外麵就是是妖和鬼的國度,最為險惡。
往年被征去西南邊境的人,十個人裡,大約隻有三個人能活著回來。
僥幸回來的人也隻剩下半條命。
這樣的苦役,二狗子是不想去的,隻能花錢請人代替自己服徭役了。
往年很多地主老財也都是這樣做的,官府這邊隻要你能請到人,他們也沒意見。
不過,這種幾乎必死的苦役代價很高,差不多要買一條命的錢。
看來,今年冬天的人口價格,又要暴漲了。
成功交完賦稅,二狗子請佃戶們下館子,大吃了一頓。
30個人吃了兩道菜,一道下飯鹹菜絲,一道肥膘肉炒蘿卜乾。
米飯管夠,可以敞開肚皮吃,有人一頓吃了七碗飯。
佃戶們吃飽飯一個個摸著肚皮說東家仁義,同時大罵張有良不是東西,針尖上削鐵,克扣佃戶。
吃完飯之後,二狗子找到阿貴,將官府征發徭役的文書給他看了一下。
“阿貴,能不能幫我找到一個人,替我服徭役?”
“西南苦役,幾乎有去無回,不知東家開什麼價?”
“隻要東家開的價格足夠高調,掉腦袋的事情也有人搶著乾。”
阿貴聞言,並沒覺得有什麼為難之處,隻問價格。
二狗子思索了一下,他沒經驗,也拿不準該多少錢合適,於是問道。
“現在一條人命賣多少
錢?”
“這得看年齡,青壯男子最貴,大概要20石上好的稻穀,50歲以上的老弱,隻需要兩石稻穀。”
“女子的價格還得看年齡姿色,最貴不超過20石,便宜的幾鬥穀就能買。”
“若是遇到災年,價格還能便宜很多。”
很多佃戶都有賣兒賣女的經曆,因此阿貴對於行情了如指掌。
“那我出20石,你幫我請一個代服徭役的。”
關乎一條人命,二狗子難得地大方一回,開出了20石的最高價。
“東家真的願意開出20石的高價?”
阿貴又確認了一下,一般這種徭役,10石糧食就有大把的人搶著乾。
“沒錯,就20石!”
二狗子向來精打細算,但這一次卻顯得不太精明。
“東家,不用找彆人了,讓我去吧?”
阿貴充滿期待地看著二狗子,等著東家回複。
“阿貴,這可是苦役,有可能會死的,你沒必要冒這個險吧?”
“況且,今年收成不錯,你就算交完租子,應該還有100石餘糧吧?”
二狗子看著阿貴,兩人也很熟了,感覺他沒必要這樣賣命。
“唉!這也就是今年風調雨順,收成不錯。”
“還要繳納戶稅8石,人頭稅12石,入山打柴稅10石,陽光稅……”
“明年春播的種子,50畝地至少也得五六石吧。”
“這樣算下來,我們一家十幾口還能剩下50石口糧,家裡那些半大小子還特彆能吃。”
“我今年已經40多歲,這條命最多還能賣個10石,也沒幾年活頭了,現在有一個賣20石的好機會,不去的是傻子。”
“有這20石糧食,我就能攢下一畝薄田。”
“萬一要是能活著回來,這20石就是白賺的,嘿嘿嘿……”
阿貴說到這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感覺占到很大的便宜。
二狗子回想一下,如果在兩年前,給他一個這樣的機會,自己同樣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搏命。
“好!”
“儘量活著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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