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兒聲音透出苦澀,輕輕發顫,“隻是,我今天偷偷跟蹤了您,不知道有沒有惹您生氣。”
沈南淮雙目一瞠,手指發緊,“小小……你……”
“今天在墓園發生的事,我都看到了,也聽到了。”
唐俏兒深深呼吸,沉聲問,“爺爺,那位姓陳的女士說的,都是真的嗎?她的女兒,真的是沈大少爺害死的嗎?”
沈南淮瞳孔緊縮,閉上眼睛,儼然是在逃避詰問。
唐俏兒眸光幽深,直截了當,“爺爺,您的反應,已經給我答案了。”
老人家依舊閉口不言。
“爺爺,我知道您在顧慮什麼。沈驚蟄畢竟是沈家長子,從小也在您身邊長大。哪怕您偏心小孫子,可您仍然不希望當年的命案令他身敗名裂,更何況,那時候他還未成年。
無論他做過什麼,隻要他是沈氏血脈,您都會儘全力將他保全。”
唐俏兒字字珠璣,言辭是直擊要害的犀利,“可您也覺得,他的所作所為,太過惡劣,您既憤懣,又忌憚,又不敢拆穿,內心的情緒壓抑多年,萬般糾結。
但我相信,您還是心存善念與不忍,否則您也不會冒著風雪,拖著病體,去祭拜那個亡故的女孩了。”
突然,她茅塞頓開。
難怪之前,爺爺每次與沈驚蟄溝通都小心翼翼,神經一直緊繃著。
心中藏著如此殘酷的秘密,他對這位長孫的態度又怎麼可能不謹慎,不微妙?
沈南淮齒關緊扣,“……”
唐俏兒無奈,隻能步步緊逼,“爺爺,您不告訴我,那我隻能去找受害者家屬,好好問個明白了。”
“彆!小小……不要再去刺激那個可憐的母親了!”
沈南淮顫抖的手緊拽住她的手臂,眼眶濕潤,“那個女孩,叫黃萌,我在觀潮莊園居住時,曾是我身邊照顧我衣食起居的傭人。
她的死……確實與驚蟄有關,但驚蟄隻是失手,隻是不小心……那孩子當時也慌了神,哭著跑來找我,還跪下來求我,務必要救活小萌!”
聞言,唐俏兒眉心緊鎖。
哪怕,眼前的人是她最敬愛的爺爺,她仍然對他的話持懷疑態度。
“那時候……驚蟄才十四歲,他母親的死本就對他打擊極大,令他一度萎靡不振。若再因此,讓他小小年紀身陷牢獄之災,那這孩子一輩子就毀了!他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是我們沈氏的長孫,我哪裡舍得……真讓他進監獄啊!”
“所以,當年的您,選擇幫他處理了小萌的屍體,將他殺,偽裝成了意外?”
唐俏兒頓覺胸口被一陣惡寒席卷,痛心疾首,“爺爺,您隻考慮到了您孫子的人生,可你考慮到誰該對小萌短暫的人生負責了嗎?!您不聲不響地將這件事抹去,您想過小萌一家的傷疤該怎麼愈合嗎?沈驚蟄是沈氏長子,是您的心頭肉……可小萌又何嘗不是她父母寶貴的女兒呢?難道人命在您眼裡,也有貴賤之分嗎?!”
沈南淮聲音滿是苦痛,“小小……”
“爺爺,您知道您在做什麼嗎?您是在犯罪,是包庇,共犯,幫凶啊!”
唐俏兒眸光灼灼,紅了眼眶,“您既然不能替那位可憐的母親做主,那就由我來。我要幫小萌討回公道。”
“不行……不行啊!”
沈南淮挺直身子,竭力地想從床上起身,“小小,小萌一家……我會竭力補償。但這回你一定要聽爺爺的話,不要去招惹驚蟄……千萬不要管這件事!爺爺求你!”
唐俏兒隱隱覺得還有隱情,忙問:“為什麼?”
沈南淮幾番踟躕,蒼白乾涸的唇剛啟,病房門霍然被推開——
沈驚覺高**挺的身影,攜著深冬寒意,大步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