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仁叼著煙鬥,不滿地撚著手上的文件。
“殘星省立職業技術學院,三年級學生軍官資質考核檢測。”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操場上排列好的考生隊伍。
“都到齊了吧?這位民防辦公室的主任……我記得是陳杭先生?”
負責對接的學校老師連忙說道:“到齊了,我們學校裡三年級裡接受半年以上民兵訓練、筆試成績達標的學生,都在這裡了。”
“700人的學校,算上中學部也有千把人了,怎麼才拉出來這麼點人?”
何宗仁皺眉,這個數字嚴重不符合他的心理預期,不滿道。
“這個……長官,我們的學生們大多數都是半日製,不然學生家長都不願意讓孩子們上學了,更彆說還要占用周六日參加民兵訓練,搶占時間不說,多少還有點危險。”
陳杭的回答顯然不是他想要的,何宗仁搖搖頭:
“你們這些教職校的先生啊,不要光想著讀書,孩子們讀了書,隻會去工廠裡找一份安穩工作怎麼行?在你們安心坐在課堂裡的時候,山裡的‘野人’們,還在騷擾我們的定居點、農場和礦山。不光是知識,舞槍弄棒的功夫也不能落下來……”
“是、是,長官。”陳杭賠笑道:“我們以後肯定多給家長方麵做做工作,鼓勵學生們參加民兵訓練。”
“不光是民兵訓練,關鍵是你們的態度問題,隻弄來三十多個人參加軍官考試,學生的愛國熱情體現在哪裡呢?怎麼鼓勵其他人踴躍參軍呢?”
見陳杭還是沒領會,何宗仁搖搖頭,副官在對方耳邊小聲一句:
“少校意思是,下次考試多弄點人來,撐一下場麵。”
“可是,考核的名額不就五個……”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先生。名額有沒有是一回事,來不來人,是另一回事。”
何宗仁笑道:
“現在是軍管政府,當軍人前途無量啊。你們這些教書的,也該換換思路了。”
陳杭笑了幾聲,趁機轉換了話題:“那既然人都到齊了,咱們就開始吧?學生們都凍壞了。”
小雨已經下了半個小時,把早早集合過來的小夥子、姑娘們凍得夠嗆,他們身上隻是披了舊帝國時期的黑色軍服,沒有授銜的製服並不保暖,明明好幾個人衣服濕透了,何宗仁也沒有讓他們去換衣服的意思。
“如果連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怎麼跟窮凶極惡的野人搏鬥廝殺?”
除了正常黑發黑眼的星瀚族學生,三十來人的隊裡,其中還有幾個紅頭發藍眼珠的芙拉芒人,文件上麵寫著他們是歸化民,也有可能是混血兒。
何宗仁掃了一眼名單,默認先把這些外族人排出去。
這些職校學生綜合素質還不錯,當大頭兵綽綽有餘,但涉及到軍官培養,最好不要用太多外族人。
語言是一方麵,這些外族人和歸化民的忠誠度有待商榷。
帝國解體後,殘星境內滯留了許多帝都支援過來的工人家庭,這些人受過優質教育、經濟良好、對民族和國家有感情,典型的良家子,是何宗仁最眼饞的兵源。
可惜這裡麵放眼看去,應該沒幾個是良家子出身——想想看也是。
這年頭,凡是有點本事的人,都會把孩子送出國,再不濟早有產業和工作安排,都是啥背景、人脈都沒有的,才會想著走職業軍官的道路。
想到這裡,何宗仁捏著煙鬥,淡淡對場上淋雨的學生說道:
“講真的,你們應該領會大統領的恩情,放在帝國時期,當軍官的機會,都是從貴族老爺們家裡請來的,哪裡輪得到你們這些屁民。你們說,是不是啊?”
台下無人回應。
何宗仁旋即臉一板,不悅道:
“本次考試原本有五個軍官資質名額,但依我看來,既然你們沒那麼多人參加考試,也沒必要分配給你們那麼多。”
“我作為殘星共和國軍事管理狀態應急政府,特彆機動部隊隊長,何宗仁。以本次全權考官的名義宣布:將本次軍官資質名額,減少為兩名。”
“在你們之中,今天隻能有兩人能夠成為軍官。”
他說著,攤開名單,一個個念出來上麵的名字:
“周楚文、索尼·哈托、林正賢、屠洪彪、阿維爾·塔西路米爾、劉晨光……你們編入甲組,開始測試。”
被叫到名字的學生剛想抱怨自己的衣服被淋濕,就被大頭兵們趕著進了考場,在泥濘的場地裡完成一係列考核內容。
何宗仁端坐在演講台上,有棚子遮風擋雨,一邊喝茶,一邊評判起雨中狂奔的少年們。
三十分鐘後,甲組的成績出爐,無一人合格,通過測試。
“陳老師,你這學生帶的不行。明明參加過了民兵訓練,怎麼身體素質能這麼差呢?射擊項目更是一塌糊塗,竟然有兩個學生連上靶都做不到。”
何宗仁不滿地搖搖頭。
“長官見笑了,甲組的學生大多數是窮苦人家出身,營養不夠,發育的不太好。”
旁邊的陳杭趕緊說道:
“您看看乙組吧,裡麵有我親自帶的學生,定不會讓您失望。”
“希望如此。”
何宗仁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收拾一下場地,讓乙組進場。”
乙組的學生中一半都是女生,陳杭倒是沒說錯,這批學生素質比甲組是高了不少,臉上都有二兩肉,氣色也好看很多。
何宗仁這才起了點興趣。
這種家庭環境還可以、但又沒有背景的學生,最適合作為年輕軍官培養。沒有依靠的他們,隻能把提拔的希望放在戰功和直屬領導上,如此一來,他們就會在基層呆很久。
換句話說,最適合做馬牛,臟活累活可以放心地交給他們。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何宗仁提筆,寫下一個個評價。
“這組學生不錯,但還不夠出色。目前還沒有我喜歡的。”
何宗仁看向乙組最後一個學生。
“伊娜·德·瓦爾克朗,走上前來。”
念出這個名字時,何宗仁皺了皺眉,抬頭又看了一眼這名女考生。
“是,長官。”
伊娜挺胸抬頭,大方自信地走到台前,敬了個軍禮,雙手背後跨立,挺拔得像一杆步槍。
何宗仁打量起這個女孩。
這是一個小個子的姑娘,表格上寫她隻有一米六二高,一頭烈火似的赤紅頭發和藍眼睛,無不在說明她是個純血的芙拉芒人。
“你沒有星瀚名嗎?”
伊娜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報告長官,我五歲時移民來的殘星,已經受洗了。”
何宗仁‘哦’了一聲,他知道芙拉芒人的習俗。
這些一神教的信徒,隻要三歲前進行了受洗,名字就終生不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