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 胤禛反倒不想讓他痛快,剛才跟這小子撕扯時,他可沒少挨拳頭,有幾處估計都青了。
“哼!”胤禛冷笑一聲, 二話不說將胤俄扛了起來, 扔回到裡間榻上。
也是得虧他前段時間養得好, 又長了不少個子, 否則能不能扛動小牛犢一樣的胤俄還是一說。
遭到無妄之災的太醫小心翼翼的給這位大爺看過, 留下方子和外敷的藥急急回宮去了,齊布琛拜托他往貴妃宮裡走一趟,告知胤俄的情況。
胤俄就這樣在府裡住了下來, 雖然他和胤禛住在一個院子,但兄弟兩個卻都相看兩厭, 相處的不怎麼好。
不過對齊布琛這個嫂子,他還是尊敬有加的,甚至還有點親近,常常來找齊布琛借閱醫書, 還找她請教一些不懂的地方。
齊布琛猜測可能是因為她幼年喪父的那段經曆,讓胤俄覺得心有戚戚。
她也借著這個機會, 與胤俄說了幾回自己當時的害怕、惶恐、難過和想念, 以及後來是怎麼走出來的,胤俄每次都聽得很認真,偶爾還出言安慰她。
胤俄安分下來了,但貴妃的病卻沒能如所有人期望的那般好轉, 十一月的某日,宮裡匆匆來人,接胤俄回宮, 說是貴妃想見他。
所有人都猜到了原因。
胤俄站在原地沒動,眼眶紅紅的,卻倔強的不肯掉下淚來。
宮人催促,胤俄卻看向齊布琛,低低叫了一聲:“四嫂……”像是尋求一個支柱。
齊布琛眼睛酸酸的,上前輕輕抱住他,摸了摸他的頭,強行安慰道:“沒事,貴額娘能見你,說明大好了,你快去,貴額娘肯定想你想得狠了。”
都知道這是假話,但胤俄好似從中得到了力量,終於能邁開步子。
目送胤俄離開,胤禛歎了口氣,道:“準備準備吧。”就這兩日了。
甚至沒等兩日,翌日一早,宮中就傳來消息,鈕祜祿貴妃,薨了。
康熙給了諡號,溫僖,葬禮依貴妃例,隆重而又肅穆,康熙甚至停了一天小朝。
但到底也隻是貴妃例,除了胤俄和養在溫僖貴妃身邊的格格外,其他皇子皇女們也就守了三日靈,再如常守孝罷了。
本來溫僖貴妃的身後事如此,對古代女子來說也算尊榮,在世人看來一輩子也不算白過,誰知皇家給了她最後的體麵,她的娘家卻將這份體麵狠狠地撕碎並扔在了地上,在死後成為了京城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鈕祜祿家是顯赫的大家族,這樣的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內鬥,阿靈阿和其兄法喀的矛盾齊布琛在後世也略有耳聞,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真實曆史裡的內鬥手段居然能這樣齷齪下流。
就在溫僖貴妃停殯於朝陽門外時,京城沸沸揚揚的傳說著一則豔情八卦,據說溫僖貴妃的兄長法喀與其三弟媳勾搭成奸,而且還是在在溫僖貴妃的喪禮上當場被撞破。這則流言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連兩人當時穿著什麼衣裳、在哪裡、有哪些人撞見都說的有模有樣,因為這則流言集合八卦、狗血、名人、黃暴等等因素,不過短短一日,就傳的人儘皆知。
胤俄當場氣的就要帶著人去砸了鈕祜祿府上,被康熙阻止了。
但康熙臉色也不好看,不管怎麼說,鈕祜祿家出過一個皇後一個貴妃,也算是正正經經的外戚,如今傳出這樣的流言,便是康熙也覺得麵上無光。
正要下令嚴查,法喀卻先上奏了,奏折直接說這是阿靈阿陷害於他,並且附上了證據。
康熙大怒,宣了阿靈阿禦前奏對,阿靈阿卻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當著康熙的麵大言不慚、堅持說法喀□□宮闈。康熙震怒,直接將阿靈阿一擼到底、成了白身,但不知顧及什麼,還是沒有讓阿靈阿在□□上受到實質懲罰。
雖然阿靈阿被處置了,這事好似真相大白,但流言不是能那麼容易澄清的,所有人麵上不說,私底下卻仍有不少人相信法喀真與弟媳有什麼,甚至在有些人眼裡,鈕祜祿府上就是一個淫窟。
而事件的女主角,聽說當時就上吊自儘,好在最終被救了回來。
胤俄再次來到四爺府的時候,齊布琛正氣憤不已的和胤禛說著鈕祜祿府的壞話,尤其是阿靈阿和法喀,在齊布琛看來,不論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這件事又是誰的手筆,他們之間的鬥爭都不該將一個無辜的女子牽扯進來,這隻會顯出幕後之人有多卑劣、惡心。
齊布琛說的痛快,沒注意被忽然闖進來的胤俄聽了正著,頓時有些尷尬,不管怎麼說,鈕祜祿都是胤俄的舅家,背後議論這事被正主聽見總是不好。
胤俄目光沉沉,沒注意齊布琛的尷尬,他冰著一張小臉,看著倒有些胤禛素日的神韻。
他說:“四哥,幫我。”
胤禛深深的看他一眼,沒問他要乾什麼,而是叫來金保:“聽你十爺的。”
胤俄就這樣又匆匆走了。
齊布琛嘴巴張張合合,沒忍住問道:“他想做什麼?”
胤禛眨眨眼:“不知。”
齊布琛不信的看他一眼,騙鬼去吧。
不過幾日後卻出了新聞,阿靈阿和法喀被人打了,據說兩個臉都腫的像豬頭,一個左小腿斷了,一個肋骨斷了兩根。
齊布琛翻來覆去猜到底是不是胤俄乾的,還是沒忍住去問了胤禛:“十弟?”
胤禛搖搖頭,齊布琛以為不是,誰知人家說:“不知。”
……就是無語。
但齊布琛也沒爛好心的去同情這些人,她反倒是有些擔心胤俄:“十弟不會有事吧?”
胤禛眨眨眼:“老十又闖什麼禍了?”
齊布琛還是第一次發現胤禛這麼能裝傻,不過不願意說就算了,這種事本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所有人都猜到了,但你沒有證據就不能說是我乾的。
“遣人送些傷藥送去阿靈阿府上吧。”胤禛又悠悠的說道。
齊布琛:“啊?”不是吧,你手下剛把人打了,轉頭你送傷藥去,這麼嘲諷不好吧?
胤禛無奈:“想什麼呢,某種程度上來說,阿靈阿…唔…”他有些不樂意的蹙眉道,“…我應該叫一聲姨夫。”
齊布琛這才知道,原來阿靈阿的福晉,竟然是德妃的庶妹!而且兩人感情相當隻好,阿靈阿所有的孩子都是這位烏雅氏生的!
知道這件事後齊布琛很疑惑,她記得,阿靈阿在曆史上好像是八阿哥胤禩的有力支持者,如果阿靈阿與胤禛之間有這樣的關係,阿靈阿為什麼不支持胤禛而是支持胤禩?
還有,胤俄也是堅定的八爺黨,那麼久就如今胤俄對阿靈阿的態度,他後來到底是怎麼與阿靈阿一起同心協力的支持胤禩的呢?
難道胤禩的魅力就這麼大?
或者胤禛的人緣就這麼差?
但她與胤禛相處了這三年,並沒有覺得胤禛有什麼人品上的問題啊!反而還是一個相當上進有責任心還有擔當的少年。
想到這裡,齊布琛對胤禛越發憐愛了,這孩子後來到底是發生了哦,怎麼就成了曆史上那樣眾叛親離的樣子。
一時倒對胤禛態度更好了些。
或許是被溫僖貴妃的去世刺激到了,往年康熙雖然也常派大臣前去祭祀幾位先皇後,但幾乎沒親自去過,也沒怎麼派皇子去。這次卻在溫僖貴妃的喪禮後,突然帶著胤祉、胤禛、胤禩三兄弟親自跑去暫安奉殿和孝陵祭奠,過了半個月才回來。
不過胤禛心情還不錯,康熙能帶他出門,說明條陳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他可以開始期待結束閉門讀書的日子了。
雖然這段日子和福晉相處的時間多了很多,他也為福晉日漸親近的態度感到開心,但作為一家之主,與總是窩在府裡荒度光陰相比,他更想在外忙碌,實現抱負的同時也能為福晉提供更好的生活。他可沒忘記,之前偶爾圍觀福晉算賬時,那有些入不敷出的賬麵了。
齊布琛其實也惦記著這個呢,四爺府確實有些入不敷出,胤禛不必說,光頭阿哥根本沒有俸祿,之前在工部乾活都自帶乾糧的,雖然這些皇子也都不靠俸銀活,主要還是靠下麵的孝敬,但胤禛現在可沒有多少能給他孝敬的屬下。
至於產業,當初出宮的時候,胤禛也是分到一些的,但基本都是農莊,這裡麵的產出多數都送到府裡自用了,能拿來換銀子的根本沒有多少。
但府裡的開銷卻不小,小二百人的吃喝拉撒還有例錢,加上人情往來出的多進的少,還要時不時給宮裡送些孝敬表示孝心,以及胤禛和齊布琛兩個主子的派頭場麵,都是要用銀子撐起來的。
至於齊布琛的嫁妝,雖然不少卻也絕對不多,鋪子更是少的可憐,畢竟烏拉那拉家男丁多,收益好的鋪子都被留下來了,齊布琛也就得了一個脂粉鋪和布莊,偏偏這兩個在京城是最不缺競爭對手的,因此也就能保持個收支平衡、偶爾略有盈餘。
以前齊布琛心態有問題,一直沒什麼歸屬感,所以就沒有在這方麵太花心思。如今已經確定要好好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了,那麼這些事情就必須解決,她可不想坐吃山空最後窮困潦倒。
當然,以胤禛的身份來說,窮困潦倒還是有些困難的,不過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與胤禛想著在朝堂上發光發熱不同,齊布琛想得還是做生意,不過具體要做什麼,她還沒想好。
就在齊布琛想著問問胤禛的意見時,卻見他不太高興:“怎麼了?”
胤禛沉著臉:“今天吏部上折子,請由阿靈阿長子襲鈕祜祿氏的一等公爵位,卻被皇阿瑪駁回了,又給阿靈阿恢複了公爵爵位。”
這可真是……胤俄怕是要氣死了吧?
不過,也有可能是康熙為兒子擦屁股,拿這個爵位堵鈕祜祿家的嘴?
齊布琛含糊著說了自己的猜測。
胤禛卻抿抿唇:“阿靈阿的福晉前幾日回了娘家,隨後烏雅氏的人就遞牌子進宮了。”
齊布琛默然,所以,德妃替阿靈阿說情了?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是這樣,那德妃對康熙的影響力還真不小啊,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些關於德妃是康熙真愛的猜測。
可惜這種事也沒法去求證當事人,猜測也隻能是猜測。
胤禛也隻是有些不高興,倒沒有多生氣,反倒齊布琛,有些擔心胤俄會不會因為這件事遷怒於胤禛。
今年的年節過的相當平淡,一個是因為溫僖貴妃剛去,這些皇子皇孫們要守孝,不能飲樂;另一個也是因為康熙今年的禦駕親征結果不理想,後半年的心情都不太好。
翻了年,十五還沒過,邊疆就報來了噶爾丹的消息,朝堂立時忙碌起來,康熙也不得閒,沒出正月就開始各處巡視,因著這事,三月的萬壽節也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