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穩坐不動,寒聲道:“不送!”
胤禟腳步微不可察地停頓一瞬,接著恍若不覺地大步離開。
胤俄乾坐良久,垮下雙肩,幽幽歎了口氣,起身緩緩走出這間屋子。抬眼看了看明媚的陽光,他還是那個脾氣暴躁、不學無術的草包十爺。
九十兩人的決裂並無其他人知道,胤禩問起,胤禟也隻隻扯著嘴角道:“他忙著和福晉生孩子呢。”
老十還沒有嫡子,胤禩能理解,他隻是愁:“你八嫂這些日子都吃不下飯,鬱鬱寡歡,我實在沒法子了。”
胤禟沉默一會兒後,沒像以往一樣給胤禩出謀劃策寬慰巴雅,而是道:“八嫂如此,說到底還是因為孩子。其實要我說,孩子這事還不簡單,讓彆人生一個,記在八嫂名下也就是了。”
“你不懂,巴雅不會答應的。”胤禩搖頭,明顯是不讚同這個提議。
胤禟按捺下心中沒由來的暴躁,又道:“這個不行,不然八哥你收個養女先讓八嫂養一養,民間不是老說,先開花後結果,姐帶弟弟成串嗎。”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胤禩沉吟道,“何焯有一幼女,巴雅平日也挺喜歡,不如就她吧。”
說乾就乾,胤禩立時就要去找何焯商量這事。
胤禟看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一時有些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地回了府。
要去正院,卻被攔住:“爺恕罪,福晉說這幾日不舒坦,請您去彆處歇。”
陰晴不定地在原地站了半響,胤禟拂袖而去。
哼!不想見爺,爺還不稀罕呢!
胤禩收養女的事很低調,也沒對外宴客,齊布琛還是隔牆聽到那邊府裡的熱鬨聲,遣人去打聽才知道。
知道了也當不知道,省一份賀禮是一份。
……
“這差事真是沒法兒乾了!”
進了書房,將下人遣的遠遠地,隻留下齊布琛,胤禛才摔賬本撒氣。
頭一次見他這麼舉止外露的發火,齊布琛有些稀奇:“差事怎麼了?”
胤禛氣悶地仰頭在榻上躺下:“皇阿瑪今日下旨,又免了八旗官兵借貸未歸銀近四百萬兩!”
齊布琛聽得咋舌,要知道去年彙算的稅銀也才三千多萬兩,這一下就送出去將近十分之一?康師傅可真大方!
他大方爽完了,催繳欠銀的胤禛可難做,這一年多來,胤禛拚著自己名聲不要,好容易才消除康熙當初免除七十萬借銀的影響,要回來幾十萬兩的欠銀,還打算再接再厲,就被突然一棍子乾蒙了。
這接下來還怎麼催?嗯?那些本來就不想還錢的人,看到這麼大一個希望,死皮賴臉都得等著康熙下一次的免債啊!
誰先還錢誰吃虧!
這種虧是個人都不可能吃!
這讓人能說什麼?齊布琛隻能幫忙順順胸口,讓他不要氣壞身子。
“這也沒出什麼事啊,怎麼就突然免欠銀呢?”齊布琛想不通,要是發生了什麼大災害,大家日子過不下去了,你免債還能說的過去,這沒根沒由的是為什麼呢?
胤禛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將胸口那股子悶氣吐出去,神色黯然的道:“皇阿瑪這是在施恩呢。”
“啊?”齊布琛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係。
胤禛沒有解釋,皇阿瑪老了,想廢太子,怕沒人支持他,施恩是為了向所有人表示,這個江山還是朕的,隻有朕才能給你們想要的,不要想著什麼太子、大千歲,支持朕才是正經。
當然,這些隻是胤禛自己的猜測,康熙究竟是不是這麼想的,誰也不知道。
但想廢太子這事,卻已經是所有人都越來越認同的一個共識。
太子自己也知道,自從索額圖去後,支持他的官員被貶的貶、罰的罰,越發人才凋零,在朝堂上麵對來自胤褆黨的攻訐時,也越發左支右絀、難以應對。
四十五年的春節有些沉悶,德妃不知染了什麼病,閉門不出,連年宴都沒出席,反倒是良嬪一掃以往的低調,穿著一身赭色宮裝,雖不如年輕宮妃鮮嫩,但也有一股風韻猶存的韻味。
齊布琛冷眼瞧著,這一身打扮估計不是良嬪自己的意思,因為她瞧著頗有些束手束腳、不夠大方。
再看看一直拉著良嬪不放的惠妃,估摸著這是在釋放什麼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