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友人死在自己麵前,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呢?
時間重置經曆了多少次,阪口安吾便是多少次親眼看著自己的友人奔赴死亡,卻又無力阻止。
安樂死。
槍擊。
入水。
……
在這各種各樣的死亡方式裡,對方最常選擇的是跳樓。
這也是最鮮血淋漓的死法。砰地一聲,四十層樓高度的墜落便會讓人變得血肉模糊,再好看的人也會死得超級難看。
明明一點都不清爽明朗的。
阪口安吾不解,為什麼最怕痛的太宰能微笑著一次又一次果斷地了結自己的生命?
他忘不掉太宰治奄奄一息的樣子,忘不掉太宰治渾身染上鮮血的樣子,忘不掉太宰治上一刻還笑臉盈盈下一刻便將槍口對準自己按動扳機的樣子……
這短短的幾天就像是一場沒有儘頭的噩夢。
幸好,有太宰死後引發的時間重置,讓他得以一次次看見活生生的太宰治。
然而複活並不是無限製的。
他很快發現時間重置的時間在一點點縮短。
直到現在,在不知道是第幾次重置之後,阪口安吾隱隱約約預感到,這是最後一次了。
下一次,應該就是太宰真正的死亡了。
……
“再見了,織田作……還有安吾。”
黑色大衣的青年看著對麵的友人,臉上罕見地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此時的他正踩在四十層高的Mafia樓頂邊緣上,高空的風將他的衣擺和紅色圍巾吹得獵獵作響,向後一步便能迎來盼望已久的死亡。
他就這麼在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的麵前,微笑著閉上了眼睛,身體緩緩向後傾倒……
“太宰——”
耳邊傳來的友人的驚呼,在呼嘯的風聲中漸漸變得模糊而遙遠。
那人被重力拉扯著墜落了下去。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又似乎隻是短短一瞬間。阪口安吾才反應過來,他不甘心地走到天台邊緣,在頂樓向下極目望去,試圖找到誰的身影。
四十層的高度使他看不清具體的事物,隻是……突兀地,一抹鮮豔到驚心動魄的紅色占據了他的目光。
不斷蔓延擴大的血色,
象征著那個人終於離開了這氧化的世界。
為什麼會這樣呢?
阪口安吾用手緊緊按住胸口,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他一遍遍問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
而這一切,
都要從不久前開始追溯。
……
漆黑的長街上,各家各戶都暗著,隻有兩旁的路燈能堪堪照見周圍的景物。
說起來很莫名奇妙。
但確實,阪口安吾記不太清自己為什麼在這條街了。隻是平常的加班的一天,很普通地下了班,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來著?
再怎麼努力地去回憶,他的記憶也始終少了一段最為關鍵的時間。而他那能讀取物體記憶的異能——【墮落論】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端。
就好像他是突然瞬移到這裡的一樣。
真是詭異的現象啊。
阪口安吾一邊思索著,一邊漫無目的地到處遊走。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離開這條街道。而且,不管怎麼試圖躲開,他也總能神奇地拐回一家酒吧麵前。
酒吧名叫Bar Lupin,阪口安吾以前常去這裡。不過因為一些原因,他已經好久沒再去了。
而現在這條詭異街道上,就隻有這家酒吧的招牌還亮著。很明顯,是有什麼人想讓他進去。
雖然明擺著不對勁,但是不知什麼使他困在這裡。若是繼續躲開的話,體能下降後,情況隻會愈加糟糕。
阪口安吾扶了扶眼鏡,將腦海中浮現的曾在這家酒吧的過往按捺住,從沒有關嚴的木質門走了進去。
酒吧的樓梯已經變得有些乾枯暗沉了,店裡隱約傳來音樂聲。阪口安吾沿著樓梯走下,仔細打量著許久不見的舊地,和記憶裡的有了些差彆。
然後,視線移到吧台前,他看到了坐在高腳凳上的兩個熟悉友人——太宰治和太宰治?!
沒錯,太宰君×2。
坐得靠外點的,是他熟悉的不久前還看到過的身著一襲沙色風衣、綁著繃帶的武裝偵探社成員太宰治。
而坐在最裡麵角落的則是穿著黑色西裝、圍著紅色圍巾的太宰治。這個太宰更像是阪口安吾記憶中幾年前太宰尚在Mafia時的樣子,隻不過原先右眼上的繃帶纏在了左眼。還有,他似乎……更加陰鬱和瘦弱,皮膚透著常年不見陽光般的冷白。
阪口安吾微頓在原地,猶豫道:“太宰?”
黑色西裝的太宰治沒有任何反應,仍舊低著頭,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坐得靠門近的穿著風衣的太宰治倒是給了他個麵子回過頭,很和善地打了個招呼:“喲,是安吾啊,快坐過來呀。”
阪口安吾不是很習慣太宰這樣的態度,就像是隔著經久的時光回到了那個幾年前的酒吧,他們也曾是這樣熟稔,直到……他沒有再想下去。
阪口安吾謹慎地走近太宰治,像是不經意般碰到太宰治的衣角,在那一刻發動了【墮落論】。
見異能沒有反應,他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個確實是太宰治沒錯了。
於是他看向太宰治,平靜地問:“太宰,這是怎麼回事?”
仍舊是隻有那穿著沙色風衣的太宰治回答:“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呢,不過肯定不是異能啦。”他說著,伸手輕觸了一下身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存在,仿佛是什麼幻象一般,指尖隻穿過了虛無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