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露餡。實話說,馮斂臣他們店裡遇到那個奇葩顧客,是江一眠找個朋友,給了點錢派去的。本來這也無傷大雅——又沒有怎麼樣,不偷不搶,就是給討厭的人惹點麻煩。
就這麼點屁大的事,難道他馮斂臣還真上報到了總部,不然譚皓陽怎麼想到去看呢?
譚皓陽不是好欺負好糊弄的性格,江一眠怕真撞上了鬨起來,小事化大露什麼馬腳。
“哪有這回事——”江一眠扭腰,“我怕你偷偷摸摸的,跟死人臉還聯係嘛。”
“什麼死人臉死人臉的,讓你喊幾句出出氣得了,還沒完沒了了。”譚皓陽說,“他不就以前批過你幾句,瞧你這小人得誌的德行,死人死人的掛在嘴上,你也不嫌晦氣。”
江一眠噎了一下,撒嬌賣癡,還是跟著上了譚皓陽那輛招搖的法拉利。
去的路上,江一眠悄悄發了兩條消息,對麵沒回,還被譚皓陽瞥見了:“跟誰撩騷呢?”
江一眠藏起手機:“沒有,就是工作消息。”
*
他那個同學確實沒功夫看消息。黑衛衣這會兒正坐在貴賓室,麵前一杯
清茶,熱氣嫋嫋。
譚仕章氣度雍容,貴氣逼人,但是態度十分和藹:“先生的預算是多少?”
人都欺軟怕硬,他看起來就有錢有勢的,黑衛衣本能地先慫了一截:
“我……隨便,我就先看看。”
“懂了。”譚仕章還是笑容可掬的,“那是想看什麼類型的產品?”
“給家裡老爺子過生日……算了,但我看你們這兒都是項鏈耳環的,我還是去買表吧。”
“表我們也有的。”譚仕章說,“您需要懷表還是腕表?”
“啊。”黑衛衣麵色尷尬,他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臉上逐漸漲紅,“今天不用了,我待會兒還有事呢……”他對上譚仕章的眼睛,“哎,腕表吧,腕表。看就看唄。”
貴賓室門口噗地一聲,聽不出有人在拖什麼東西,還是憋笑沒憋住。
半小時前,譚仕章突然到店巡查,那時黑衛衣就趴在櫃台前頭,要看一排金手鐲。
馮斂臣不急不躁,指哪個就給他拿哪個。黑衛衣挑挑揀揀,還沒注意店員眼神異樣。譚仕章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迎上前去,先感謝他對“金鳳翔”品牌的認可,又為客人一連幾天都沒挑著稱心合意的首飾真摯道歉,稱品牌設計能力不足,好聲好氣,把人請到貴賓接待室。
他說話有種不容反駁的氣場,黑衛衣稀裡糊塗跟著他走了。
沙發坐了,茶上來了,才覺得屁股下紮了針。
譚仕章想了想:“我記得有款譚氏五十周紀念款年陀飛輪黃金腕表,時尚和經典結合,日常佩戴都很百搭,小馮,你看看店裡有沒有,沒有的話,讓他們從總店配貨。”
馮斂臣說:“這個需要查一下係統。”
黑衛衣咳嗽:“還要配貨?我沒那麼多時間啊,太麻煩我就不看了。”
譚仕章和顏悅色:“這您不用擔心,就算要配貨也快的,不麻煩。手表這東西,和首飾一樣,隻有親自戴一下,才知道款式設計合不合適——合適了,還要您心裡真的喜歡,再考慮買不買的問題。您儘管放心試,不合適的東西,我們總不能強買強賣不是。”
馮斂臣一出門去,小店員個個捂著肚子,拉起臉裝作若無其事,幫忙去倉庫找貨。
除了譚仕章說的那款,還有十多隻不同的金表,送到貴賓接待室,明晃晃一排很壯觀。
譚仕章打開盒子,親自為客人佩戴:“您可以感受一下我們的立麵拋光和衝剪工藝,表盤是足金的,但是我們都知道純金比較軟,所以用了革新的5G工藝,能達到K金硬度——”
冰涼的表鏈貼在肥圓的手腕上,譚仕章溫文爾雅,他低著頭,把表鏈一點點收緊。
修長的手指施了點力,往下一按,哢噠。
黑衛衣覺得熱,鼻尖真的冒了點汗。
他隻想趕緊脫身:“真的算了,我覺得就一般般……不好看。”
譚仕章微笑著說:“那再試試其他款式呢?我給您戴戴試試。”
他換了另一隻表,給對方扣在腕上,黑衛衣想抽回來,卻被譚仕章牢牢握在手裡。
譚仕章態度專業,換一款他就詳細介紹一番,黑衛衣腦子卻是空白的,基本沒聽進去。換到第五隻的時候,譚仕章錯手,沒把卡扣卡緊,一鬆手那隻表就迅速滑脫,險些摔到地上。
多虧譚仕章眼疾手快,一把撈住,有驚無險,然而茶杯被撞倒了,熱湯橫流。
黑衛衣幾乎跳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你搞什麼!”
譚仕章連連道歉:“很抱歉,沒給您良好的購物體驗。”他承諾,“不然這樣,這裡這些腕表,您如果有看上的款式,我個人可以做主,給到您一個五折的折扣。”
黑衛衣有一瞬間竟真心動,如果拿去倒賣好像是劃算的:“真能五折?這個多少錢?”
馮斂臣接口,輕描淡寫:“那款是裡麵價位最低的,不過數字很吉利,六十六萬。打完折三十三,喜歡的話,我給您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