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份好裡,有多少是往日的情份?有多少是如今的兄妹關係?又有多少是她無法猜透的其他情愫,薑暮也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一旦把話說出口後,靳朝也許不會做得太絕,可他一定不會接受她。
從過年以後薑暮就發現了,無論她待在車行再晚,靳朝都會把他送回靳強家,不給她在他那裡過夜。
他還是會關心她的學業,也會照顧她的生活,可一切在他們之間有條很清晰的界限,每當薑暮碰到那條界限時,靳朝會不動聲色地將她的位置擺正,她跨不過去,也很怕真的不管不顧說開了,兩個月後高考結束,他們會徹底斷了聯係。
靳朝將車子停在了學校對麵的路邊上,薑暮轉頭看向他,好幾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她隻問了句:“最近還是很忙嗎?”
靳朝點了下頭,薑暮嘀咕道:“那麼拚乾嗎?急著苦錢娶老婆嗎?”
靳朝笑了起來,側過視線睨著她:“你給我介紹啊?”
薑暮臉色不好,語氣也不好:“好啊,我們學校美女多呢。”
靳朝嘴角微撇:“太小了,下不去手。”
薑暮一句話都沒再說,直接下了車帶上車門,靳朝落下車窗,下巴搭在胳膊上瞧著薑暮從車前繞到路邊的身影,對她悠悠道:“你昨晚發信息給我的時候我還在鄔市。”
薑暮腳步停住,離車門一步的地方回過頭來,靳朝濃密的睫毛下是深邃如潭的眸子,雖然盯著她在笑,但眉宇間多少還是隱著些許疲憊,隻是語氣輕鬆:“早上趕回來送你上學,你就這副氣鼓鼓的樣子?”
薑暮輕輕眨了下眼,嘟囔道:“我哪有生氣?”
靳朝手指微撥,倒車鏡往她的方向轉了角度,他挑了下眉稍對她說:“自己瞧瞧。”
薑暮抿著唇不肯承認,靳朝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下:“去吧,要遲到了。”
薑暮眼神緊緊盯著他,怕這一轉身又得好多天見不到他,靳朝收手靠回椅背上對她說:“我不走,看著你進去。”
學校打鈴了,薑暮隻有收回目光狂奔過去,直到她爬上三樓透過走廊往校門口望去,那輛SUV還停在那,薑暮不知道靳朝能不能看見她,她抬起手對著車的方向揮了揮。
手機響了,她拿出來看見靳朝給她發了條信息:安心上課,不要胡思亂想。
……
四月底的時候,有天下了晚自習嚴曉依非要喊薑暮去吃炸串,說是東橋北街那新開的炸串店最近可火了,都是晚上出攤,她們這時候過去正好能趕得及。
薑暮晚上在學校也沒大吃飽,想著多繞兩站路不算太遠,便和嚴曉依一起去了東橋北街。
到了地方薑暮才發現這條街挺熱鬨的,夜市小吃、洗浴中心、棋牌室應有儘有,特彆到了晚上,燈火通明的全是人。
等她和嚴曉依摸索到那家傳說中的炸串店時,已經有好多人在排隊了,香味傳得整條街都是,她們好不容易排到隊,點了一堆抱在手中往回走。
快走到車站的時候也吃得差不多了,嚴曉依還在和薑暮說著最近新上的古裝探案劇,抱怨沒時間追,等高考結束要第一時間把那部劇刷了,薑暮也隨口問了問劇裡都有哪些明星?
對麵有家夜總會,門頭很豪華,夜晚亮著浮誇的燈,照得街對麵都通亮的,薑暮側過頭看去,夜總會大門裡正好走出一群人,她視線隨意掃過,聽到嚴曉依報了個熟悉的男明星,剛想問那人怎麼也演古裝劇來著?
突然目光頓住,猛地再次轉過視線,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靳朝,如果不是他鶴立雞群的身高,她幾乎沒有認出他來,他穿著黑色的襯衫,領口的紐扣微敞著,懷裡摟著一個穿著暴露的風塵女子,在男人堆裡侃侃而談,遊刃有餘儘顯風流。
薑暮停下腳步望著他,聽著街那邊傳來的笑聲,她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明明隻是隔了一條街,可薑暮卻感覺街道的對麵是另一個世界,一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世界,一個成年人遊戲人間的世界,一個靳朝從沒讓她看過的世界。
身旁的嚴曉依也停下腳步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問道:“你看什麼呢?”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執著,靳朝還是察覺到轉過了視線,薑暮就那樣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站在街邊上。
那一眼對視讓薑暮想起了那句“太小了,下不去手”,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靳朝眼中浮現出一絲訝異,但也僅僅是那麼一瞬,他便收回視線,麵前的男人對他說:“尹大在鳳苑開了房,去那耍?”
靳朝摟著懷中的女人笑得肆意:“早說我就不喝那麼多酒了,影響發揮。”
旁邊的女人笑道:“不用你忙。”
周圍男人都笑了,有人罵道:“長得好就是他媽占便宜,辦事都有人伺候。”
靳朝臉上也掛著輕浮的笑。
薑暮轉過身努力抑製住發顫的聲線對嚴曉依說:“我不和你一起坐車了。”
說完朝著街的另一頭疾步離去,越走越快,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離什麼,隻感覺黑夜朝她裹挾而來,街道旁亮著燈的招牌全部消失了,她的身體在不斷下陷,看不見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