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宇有可能這輩子都幫不上自己什麼大忙,搞不好哪天混不下去了還得來找自己借錢,但他在關鍵時刻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店鋪的未來,而是哥們會不會吃虧,並願意承擔因此遭受的損失。…
人的能力有大有小,這不是成為朋友的障礙。人心才是,如果換成洪濤自己,也做不到如此爽快,怎麼也得算計一下得失。算清楚了,心也亂了,往往也就沒有後續行動了。
“得嘞,有事兒您二位言聲兒,我就在旁邊……”看到洪濤豎起了兩根手指,劉文宇馬上就不囉嗦了,收起桌上的兩個空盤子轉身回到櫃台。那是他們上學時弄的暗號,表示洪濤一個人有把握,不用幫忙。
通常這種情況都發生在去其它學校門口拍婆子時,為了彰顯個人勇武,最好彆群毆。其實換成彆人也不用次次費這麼大勁兒,主要是洪濤那張臉太不討喜,很少有女孩子願意和他去看夜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孟哥,你先彆急眼。我確實還不太習慣當個間諜,可你也不能把黑鍋全扣我腦袋上。彆忘了,咱倆隻是共享信息,不存在誰領導誰。我一沒要經費,二沒占用資源,沒收獲是正常,有收獲屬於額外驚喜。你要是能這麼想,心態就平和多了。乾這種工作最忌情緒化,當年我舅舅他們去唐山做局,我姥姥走了,他都沒馬上奔喪,堅持把局做完才趕回來。知道這叫啥不?這就叫敬業。局不是一個人的,他死了爹媽,人家可沒死,一個人撤了滿盤皆輸,下次就沒人樂意和你一起玩了。知道我為啥不樂意和你們合作不?很簡單,你們不敬業,沒信用。分局經偵大隊有一個算一個,誰敢說親媽死了,也得把手工工作乾完,確保其他同事都不受影響之後再回家?不用多,找出三分之一這樣的,我就免費給你當線人了,還倒貼車馬費!”
洪濤沒和孟津交過手,以前曾經多次提議過,都被這位乾表哥找借口搪塞了,由此判斷,他應該是打不過自己的。但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怕他,在這件事兒上自己占著理呢,又不存在拿人手短的問題,說話必須硬氣,腰板也直。
“這能一樣嗎?我們是……”當警察當時間長了,會得一種職業病,就是聽不得批評,特彆煩人頂嘴,除非對方是領導。孟津也是人,同樣也有這種病,都不帶過腦子的就要反駁。
“噓……這裡不是您的辦公室,咱說話能不能小聲點啊?你是想說你們代表法律,是正義的化身,必須沒錯是吧?孟哥啊,當官隻是為了更好的工作,不是為了當官而當官的,彆整天總說這些廢話,這玩意毀腦子,說次數太多你自己都信了。咱倆今天能不能好好對話一次,用平等身份心平氣和的聊聊?要是能,就繼續,要是不能,我就回家睡覺。您知道我為了接近那個姓於的,溜溜當了一天的多司機、廚師,還得陪著他女兒跑步,聊人生,身心俱疲啊!您乾嘛了?坐辦公室裡等著手下彙報,挺高興了咧嘴笑笑,說聲不錯,好好乾有前途,聽不高興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也不管人家到底乾沒乾活。人心都是肉,將心比心,您說我容易嗎?”…
除了愛惹事之外,太能說也是孟津一直不待見洪濤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每次給他擦完屁股吧,不光得不到感謝,還得聽他在耳邊瞎白話。不管有理沒理,都特彆煩人。
“……成,算我剛才態度不好……老板,再上瓶小二!”但這次孟津沒出離憤怒拂袖而去,隻是臉色有些忙,從鐵青到紫紅再到蠟黃,折騰了好幾個輪回才把一口惡氣咽下,最後居然笑了。
“哥!佩服!由衷的佩服!服了,心服口服……”這番變臉都把洪濤看傻了,他剛才那頓數落除了有感而發之外,主要目的還是想把孟津氣走,這樣就能讓耳邊清淨點了,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你還有完沒完?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就靠張嘴活著,有意思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孟津就已經到達閾值了,半點刺激都不能再承受。
“我沒有嘲笑您的意思,真的,隻是感歎有些工作崗位真鍛煉人,這才幾年啊,我都快不認識您了……得得得,我不說了還不成,咱繼續聊正事兒!”
要說孟津有職業病,那洪濤同樣沒能幸免,他的尖酸刻薄隨著年齡增大,好像陳釀一般,雖然入口不那麼辛辣了,可入腹之後味道更顯醇厚,氣量和臉皮達不到一定厚度,真喝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