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麼?”
“而且你母親那時候又懷孕了。”
陸星河愣住了,他從不知道母親還有過身孕。
“你父親是個禽獸不如,雖然基地是一直鼓勵人口生育,可你母親已經生養了你們四個,但他還是讓你母親懷上,如果不是因為你母親懷孕精神不濟,就不會沒有關好實驗室的門,明野也不會逃出來害了她。”安元眼中帶著恨意。
陸星河頭腦一片空白,空白之後記憶又回到了那個夏天,母親和父親吵架後,帶著他去了那個院子小住,天太熱了,母親在給他煮綠豆湯,他在院子裡看螞蟻搬家。
然後那個異種就衝了進來,他清楚的記得那個異種沒有任何的感情和意識,他的身上都是血,嘴裡流著帶血的口水。
他咬死了母親,咬死了腹中還有胎兒的母親。
“他沒有意識,我確定那個異種沒有任何意識。”他堅定的說道。
安元是在騙他。
“是,你記得沒錯,明野那個時候的意識消失了,他的意識隻維持了十年,然後就消失的乾乾淨淨,那天他是憑著本能去找你的母親,可最後還是敗給了食欲。”安元說完後眼中有著悲傷,就算過去了這麼多年,他也依舊不能忘記當時的慘狀。
船已經來到了預定的位置,周圍有異種在遊動,它們感覺到了船上人類血肉的味道,猛烈的跳躍著,但因為聲波的乾擾,它們沒有辦法靠近。
基因部的人開始向海裡放探測設備,安全官們在四處警戒,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陸星河壓抑的問道。
安元歎了一聲回道:“因為我不想你步入你母親的後塵,我曾說過洛凝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但是我也不能保證她的意識不會再次消失,如果我沒計算錯,今年正好是她恢複意識的第十年。”
“她……真的是你恢複意識的?”陸星河一直以為他在撒謊,以為他隻是想和韓零爭個輸贏。
安元神色肅穆:“是,所以她才會出現在安小若附近,因為我們外研隊正好在那裡,可後來我們被異種襲擊,我失去了對她的監控。”
“那其他的變異者呢,也是你們的傑作嗎?”陸星河憤怒的問道。
“一小部分是,其他變異者和明野一樣,是自然覺醒。不過十七……洛凝也出乎我的意料,她能控製食欲並救了你和小若是我沒想到的。”
陸星河漸漸從震驚裡回過神,神色逐漸堅定:“所以她一定會是例外,我相信她不會像明野那樣,而且現在還有小若和溫希,曆史沒有停滯不前,一切都在改變。”
“你……”,安元說了這麼多本想是讓他不要再投入感情,沒想到好像讓他意誌更加堅定了。
“那如果沒有改變呢?如果她真的和明野一樣失去意識呢?”安元問道。
陸星河目光如炬:“那我就帶著她去一個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地方,如同她以前照顧我和小若一樣照顧她。”
但安元知道這很難,基地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除非他也能像他父親當年那樣手握軍權掌控基地的命運。
遮擋太陽的烏雲散開,海麵上光芒一片,那些跟在船附近的異種紛紛回到水裡,向深海潛去。
“它們好像怕光。”一個實驗人員高聲說道。
“抓幾個樣本買帶回去研究。”安元吩咐道。
“安博士,探測器已經下潛兩千米,您過來看一下。”
“好。”安元應了一聲,走了幾步後對陸星河說道:“過來一起看吧,要是真有兩棲異種,還得靠你們來清理。”
其他人也都目光殷切的看著陸星河,在這深海裡他們還真怕出現什麼怪物而丟了性命,他們隻能依靠這個強大的安全官。
陸星河看著他們的眼神,以前他把保護彆人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了彆人的性命他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從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紅門也是這樣嚴格要求他們的。
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報什麼,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利益。
可是在安元給他講完母親的故事後,在知道洛凝很可能會再次失去意識後,他突然也想要回報了。
月牙島。
軍部禁閉室。
韓零正透過巴掌大的透氣孔看著深藍色的天幕,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但是還沒有人來見他,他是生是死也沒人來給個交代。
還有杜侓和溫蓉,他留下的藥劑不多,當他們喝完後就無法控製食欲,以溫蓉的性格必定會去基地覓食,而基地現在正在抵禦獸潮,這種情況下她或許會死在哪裡。
至於杜侓,他的自控性比溫蓉強不少,但又能堅持多久呢?
還有他的那幾十個試驗品,這幾天應該都會覺醒吧,可惜他不在那裡,不能掌控他們。
就在他眉頭緊鎖的時候,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出現在透氣孔外麵。
“杜律?”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是我。”杜律冷冷回道。
“你怎麼到這裡來的?遊泳過來的?”韓零第一反應是這男人遊過來的。
“坐飛機來的。”杜律神色淡漠。
韓零愣了一下,飛機是密閉的空間,裡麵充滿了人的血肉的味道,而杜律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到這個島還不被發現。
這個異種,可怕的超出了他的預計。
可就算這樣,他們也逃不出這個島。
“我需要你的血。”杜侓將一套抽血的針筒扔了進來。
韓零撿了起來:“這兩天你都沒有吃這裡的人?”
“嗯,會被發現。”
“你能控製住?”
“快控製不住了。”
韓零將針紮進血管抽取出血液,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主動給異種自己的血。
他把針筒遞出去,杜律立刻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門口有腳步聲傳來,韓零立刻坐回原來的位置,有人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就離開了。
他慶幸這裡基礎設施不全,否則一旦有攝像頭他和杜律很容易就會暴露。
杜律喝完血後抹了抹嘴:“我可以吃海裡的異種嗎?”
“可以,如果你能抓到。”韓零回道。
杜律沉默了一會兒:“十一號實驗體……她肚子裡的孩子還能存活嗎?”
“為什麼這樣問?”韓零不解。
“上一次她孩子四個月的時候,停止了發育。”
而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快四個月了。
韓零對這一領域沒有研究,這是安元折騰出來的。
但是,杜律是有了情感嗎?
他看向杜律的眼睛,那裡依舊是冷漠的。
“我會幫你問一問,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再到這裡來。”他回道。
杜律離開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韓零突然發現,這個原本令行禁止的男人,這次找他隻是為了吃和關心他的女人。
“混蛋。”他氣的踢了椅子一腳。
“乾什麼,坐好。”看守的人過來厲聲喝道。
韓零笑了笑,走到門前:“讓安元今天務必來見我。”
天黑後,洛凝就一直看著彆墅門口,但是陸星河沒有出現,江嵐嵐說他出海了,要很晚才能回來。
她走到沙灘上坐下托著下巴等著船返航,要是有手機和wifi就好了,無論他在哪裡,她都能和他見麵。
可這裡沒有。
等了一會兒後海麵上突然起了風,電閃雷鳴的,她隻好又回到彆墅裡。
溫希見她焦急的走來走去安慰道:“彆擔心,這個風浪不算大,陸少校他們不會有事的。”
“這風浪還不大,都有兩三米高了。”洛凝看著窗外的海。
溫希點了點頭:“末世前,我和姐……我和家裡人出過幾次海,遇到過比這更大的海浪,後來都沒事,陸少校他們的船比我家的船更大,一定會安全的。”
“你家的船?”洛凝想了想還是相信了溫希,溫希本來就是豪門千金,她家有船也是很正常的事。
等到快十一點的時候,洛凝終於忍不住趴在睡袋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人在身邊注視著她。
她立刻驚醒,發現是陸星河回來了,他一身的風雨,頭發都還是濕的。
他終於回來了。
“怎麼不去床上睡。”他小聲問道。
“等你等睡著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她也很小的聲音,怕吵醒了溫希。
“抓實驗樣本耽誤了一點時間。”陸星河回道。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把衣服換了,小心感冒。”
“好。”他現在不能生病,身體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絕不能。
走了兩步後他又返回來:“今晚你去我那邊睡吧。”
他還是想和她有一個孩子,不為基因部的要求,也不為人類的未來,隻為他和她。
洛凝看了看溫希的房間,臉發燙的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外麵的雨下的很大,外麵到處都擺放著收集雨水的容器,被雨淋的滴滴答答的作響。
兩人牽著手在雨水中一路奔跑,到了陸星河住的地方後,剛進門陸星河捧著她的臉親吻起來。
洛凝感覺到他好像有心事。
“門……門還沒關呢。”她在他的吻中含糊的說道。
陸星河騰出一隻手將門關上,將她抵在牆上難舍難分。
“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洛凝問道。
陸星河頭抵著她的額頭,回想著安元說的那些話:“沒什麼,就是想你。”
洛凝有些擔心他的身體,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那你先去洗個澡,你身上一股海腥味,像個偷吃了魚的小貓。”
陸星河聞了聞自己,身上的確沾染了海的味道。
可他想把她也抱進浴室去,讓她渾身沾滿他的氣息,可現在這裡沒有熱水,而她也怕冷。
陸星河進去洗澡的時候,洛凝坐在床上看著房間裡的環境。
這裡和他當初的宿舍很像,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衣櫃,雖然都很陳舊,但收拾的乾乾淨淨。
她打開櫃子,他的衣服都掛的整整齊齊,櫃子下麵是和以前一樣的空隙,想到那時候的日子,她躺了進去。
雖然都是躺在櫃子裡,但是心情已經完全不同了,那時候是擔驚受怕,現在是等著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彆墅。
溫希聽到洛凝和陸星河離開的聲音,彆墅裡就剩下她一個人,她在睡袋裡蜷縮著身體,可還是覺得冷。
海邊的風很大,雖然她這個房間的窗戶是完好的,但其他房間風吹的窗框嗚嗚響,門也砰砰撞著牆。
她起身找了幾張紙卡在門縫裡,聲音終於消失了,當她回到房間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昨天那棵喬木下似乎站了一個人,但她仔細去看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風還在猛烈的刮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也一聲接著一聲。
陸星河的床上,洛凝像被海風吹上岸的魚,緊緊的繃著身體,而陸星河就是那劇烈的風。
她被撞的顛來倒去,她本想推開他一分,可最後卻又迎合他兩分。
他抓住她的手,咬她纖柔的手指,吻她薔薇一般的唇,等到她的臉紅彤彤了再掐住她的腰。他的指縫裡是她細白的肉,他的骨子裡是她讓他欲罷不能的甜。
他看著她的臉,將她的一點一滴都收進眼裡,即便此時此刻和她最親密的連接著,他胸腔裡的心臟依舊在極快的跳動。
他依舊會心動,不管是年少時,還是現在。
風雨白辣辣的烈著,然後漸漸停息,厚重的雲層散去,便是溫柔。
等一切都結束後,洛凝像是從水裡撈出來,她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陸星河很快就睡著了,他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黑夜裡,她用手指描著她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和潤澤的唇。
他很好看,清醒的時候像一塊寒冰,睡著的時候又溫柔的像月亮。
忍不住的,她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軟進他的懷裡。
“洛凝。”他叫著她的名字。
“嗯。”她應了他一聲。
可是他沒有再說話,她才發現他是睡著了。
在夢裡,叫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