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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桃聽得錯愕不已。

“現在京裡的宅子這麼難買?”

寧少源點頭, 往他碗裡夾了一大塊魚肉,“趕緊吃吧。”

寧桃腦子還沒轉到飯上,“那二進的宅子多少錢呀?”

他家是在前門巷, 其實說白了,位置並不好,據說當年四五千兩買來的,王家還支持了不少。

寧林在荷柳巷買的, 比他家這邊位置能好點,但也僅是好一點點。

寧桃一聽宅子花了八千兩, 整個人就不太好了。

他現在手上,滿打滿算, 隻有六千兩, 除非把那塊石頭給賣了。

寧少源見他咬著筷子發呆, 抬腳踢了他一下, “趕緊吃吧, 再不吃就涼了。”

他總感覺京裡這邊的魚,沒有老家那邊鮮。

放涼了味道就更不好了。

寧桃恍恍惚惚道:“爹, 您說我要是買個宅子, 您有沒有錢借給我?”

“嗬嗬……”

寧少源非常不客氣地吐了他一臉蒜味兒,“想什麼呢,你爹要是有錢,還用住這種地方?你知道這些年人家都怎麼說我嗎?”

“軟飯王?”

寧少源臉一黑,伸手就要抽他。

寧桃縮了下脖子, 傻笑道:“開玩笑的。”

寧少源沒跟他開玩笑。

家裡是真沒錢了。

寧林這宅子,寧林自己還拿了五百兩,其中包括這些年來他自己存的零錢,還有寧桃帶他玩給他的一點分紅, 以及他賣副榜名額的錢,算是把自己都掏空了。

王氏手裡的鋪子、田產,一年產出滿打滿算也才兩千兩。

這還主要是在東臨府那邊之後才賺得好。

在寧家守孝那幾年,基本上都是維持生計的。

所以,買了宅子後,家裡幾乎沒多少銀子了。

寧少源還想從寧桃這兒借點銀子,寧林成親要聘禮,寧香成親要嫁妝。

寧香嫁到徐家。

他偷偷打聽過了,徐家大奶奶當年的嫁妝是六十四台,為的就是不超過大房那邊的,但是實際上,人家還陪嫁了莊子、鋪子,甚至還有現銀等等。

寧少源不敢算。

這麼一算,把他全家賣了也嫁不了一個女兒。

寧桃聽得狂咽口水,兩父子瞪了一會眼。

寧桃道:“這可真是花錢呀。”

他記得王大成親的時候,新娘子隻有三十二台嫁妝,聘禮二千兩,當時在東臨府已經算是數得上號的了。

沒想到在京裡,像徐大奶奶這樣的,居然隻是中等水平。

寧少源歎了口氣道:“如果實在不行,就隻能犧牲你了。”

“……”

寧少源往他嘴裡塞了個肉丸子,“把你那塊玉雕給你姐當陪嫁,總不能讓人笑話了去。”

寧桃拍了拍胸口,含糊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想把我賣了。”

“你這年紀賣不出去了。”

拍花子人家隻拍小孩兒,到時候好管教。

就寧桃這個頭,半個月不見,似乎又長了些,小時候的小胖圓臉,早已棱角分明,尤其是鼻子特彆的挺拔,讓整個人看起來氣勢十足。

寧少源:“……”

居然覺得他家二毛長得比較好看。

再仔細一瞧,可不是,感覺比老大有氣勢。

寧桃算了一下京都的房價,在這些年裡差不多翻了一倍。

所以,他也得物色起房子來,彆到時候連個窩都買不到。

寧桃吃完飯陪寧香遛狗時,把自己的想法與寧香提了一下。

寧香笑道:“那你儘快找吧,到時候若有合適的我,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咱們湊起來足夠買個大點的了。”

寧桃心頭一跳,“姐,你到底有多少錢了?”

寧香這鋪子算起來,也有三年了。

京裡和徐大奶奶合作的這一家,雖然不是日進鬥金,但聽徐潔說把浣花齋一半的客人吸引過來不成問題的。

另一半的客人,則是因為對方年紀大了。

要麼就是抹不開麵子,倒是兩邊跑。

東臨府那邊的,如今由徐夫人幫忙看著,雖然不如京都這邊生意好,但是周邊的幾個府城,倒是都有他們這邊提貨。

這年頭隻要掛著一句話,在京裡大家都用,那你這東西就不愁賣了。

所以,寧桃仔細一算,寧香這胭脂鋪子,一個月也得賣二三千盒了吧。

念頭一閃過,寧桃就死皮賴臉地抓住她的胳膊道:“姐,你弟弟的宅子就靠你了。”

寧香笑道:“要不是你,我還開不了鋪子呢,你說對不對,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錢呀,你也不用急著還,每年的分紅裡扣就成了。”

寧桃:“……”

果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那個善良溫柔的姐姐已經被金錢給汙染了。

寧桃要買宅子這事,就交給柱子了。

他最近還真是挺閒,範二把京都附近甚至整個北邊的生意都給攬了。

運貨渠道直接走的書局這一邊。

等於他們隻是個供貨商,而供應地還不在京都。

柱子在這邊純粹沒什麼事了,在家帶了一段時間孩子,肚子都大了一圈。

大武一聽說要幫著找宅子,雙眼一亮道:“老大,咱們終於有活了。”

寧桃:“……”

這話說得,小心被人抓走。

柱子把他送到一品樓,就帶著大武去找宅子去了。

寧桃頭雖然不是頭一次來,但是參加李見深他們幾個的小會,還是頭一次。

除了小激動之外,還有些緊張、矜持,放不開。

生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以後大佬們不帶他玩了。

於是,李見深幾人談最近發生的趣事時,都瞧見寧桃拿著紙筆,坐在那裡一邊聽一邊記,那認真的模樣,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李見深拍了拍他的肩道:“師弟,你不用什麼都記。”

又不是皇帝的起居錄,一字一句,一日幾次小便大便都得記得清清楚楚。

寧桃臉一紅,不好意思道:“我覺得師兄們說的都很有意義,多記錄一些,回去慢慢看。”

景玉坤哈哈笑道:“你是不是很緊張。”

寧桃點頭。

其實也不是緊張,主要是怕對方不想帶他玩。

許子宗道:“緊張什麼,是這裡的果盤不好吃,還是果子酒不好喝,對了,我聽阿深說,你與範二姑娘合作的生意蠻大的。”

說起這個,寧桃就有點話題了。

剛好他們點了一道火腿蒸飯,火腿就是嚴瑞他們村裡供應的。

寧桃順口說了幾句。

許子宗替他盛了碗飯,笑道:“這不就對了,咱們在一起就是敘敘舊、聊聊天,又都不是外人對不對。”

寧桃也不想把自己當外人。

可畢竟是頭一次一起吃飯不是?

總不能放飛自我,把人給嚇跑了吧,所以,乖巧、安靜、懂事、勤奮、好學的小師弟還是要滴。

四個人一大早就到一品樓。

除了早點之外,就聊聊天,再幫寧桃解答解答問題,不知不覺一早上就過去了。

臨走時,寧桃還想自己付錢來著。

豈知,掌櫃一看他過來,笑道:“東家交待了,你過來全部免單。”

寧桃手一抖,“這怎麼好意思,我以後來的日子可多了。”

掌櫃笑道:“您彆說這些見外的話,您瞧瞧咱們這些菜用的東西,哪一樣不是您提供的。”

好麼,寧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瞧。

後院正有人在卸貨。

火腿、香菇、竹筍,還有幾根山參、岩耳之類的。

掌櫃道:“多虧了您呀,咱們店裡的夥計啊,幫廚啊,平時都能賺點外塊。”

寧桃這才知道。

範二還給了他們抽成。

就是這些東西,她隻給這家做代理。

就算是有人找到範二門上,範二都不接受,其餘酒樓買東西,價格還是原價,但是給代理會低一些。

所以,一品樓上到掌櫃,下到夥計,一年都能拿十來兩,甚至上百兩。

他就說嘛,夥計一見他來,態度跟自家BOSS視察似的。

可不收錢?

寧桃實在不好意思。

掌櫃道:“您放心吧,東家說了這是咱們給予合作夥伴的一點福利。”

寧桃:“……”

神特麼合作夥伴。

也虧得這老掌櫃能把這話給記住。

所以,他現在和範二是不是算是心照不宣的老鄉了?

寧桃又跟掌櫃打聽了一下他們那商隊的情況。

掌櫃隻知道最近一直有貨運來,但是具體什麼時候出發就不太清楚了。

因為許多貨,現在都在運往城外。

寧桃明白,和掌櫃又聊了兩句,便回了雅間。

景玉坤見他過來,道:“師弟咱們每月的十五,會在城外的六門寺開詩會,你有沒有興趣過去。”

寧桃對詩會不太感興趣。

主要是他的詩不太能拿得出手。

“師弟還有彆的事嗎?那天咱們三人是不過來的。”

他們每月是要聚兩次,一次在詩會,一次在一品樓。

寧桃苦哈哈道:“也不是不想去,關鍵是我那詩不怎麼樣……”

彆到時候連入門資格都沒有那就搞笑了。

再說了,跟他們一起參加詩會的,身份極有可能都是京裡數得上號的文人雅式,最少也得是個舉人吧。

他一個秀才混進去,多少有些心虛。

李見深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道:“你怕什麼,咱們景會長罩著你就行了。”

“其實,你去參加詩會,也有一些好處的。”

多認識些人,多聽彆人說說話,總能在中間吸收點什麼東西進來。

寧桃被他說得有點心動。

景玉坤問道:“你彆太擔心,其實也不是些什麼大人物,很多都是書院的學生。”

寧桃雙眼一亮,“那我同學也能去了?”

“自然可以。”許子宗嘿嘿一笑,“不過他們得先交一首詩當作門票。”

寧桃:“……”

不讓我交詩,這是完全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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