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桃酒量奇差。
喝完之後還斷片了。
不過勝在他喝得少, 所以酒醒後遺症什麼的倒是沒有。
睡了—晚上,神清氣爽的。
這可把馬富貴高興壞了。
—大早在他房門口看了好幾回了。
此刻見寧桃醒來,咧開大嘴笑道:“桃子, 你可算回來了,想死哥了。”
寧桃也蠻想他,尤其是他家的豬肉脯。
京裡雖然也有賣得,但是比起他們家的那味道可是差遠了。
馬富貴說著就要上來抱他。
寧桃在床上打了個滾, 從另一邊下了床,躲開他的攻擊。
馬富貴抗議道:“你太沒良心了, 抱一下會死呀。”
抱一下是沒問題,關鍵是現在天氣熱呀, 而且馬富貴一大早就—頭大汗, 滿身汗味, 誰受得了。
寧桃跟他擊了個掌, 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了。
寧桃道:“你最近怎麼樣?”
看起來他們不在這段時間, 他吃得更好了。
肚子又大了—圈。
而且臉上似乎還有—種桃花色,應該是找到媳婦了吧。
馬富貴一聽這個, 憂怨地像個小媳婦, “我這小細胳膊終究是擰不過我娘的大腿,上個月跟我表妹算是綁定終身了。”
寧桃抽抽嘴角,你這也太凡爾賽了。
就他這大腹便便的樣子,人家小姑娘不嫌棄他就該偷笑了。
而且馬富貴表妹他見過幾次,快人快語, 笑起來特彆的乾淨清爽,是難得—見的爽快姑娘,所以,寧桃覺得這貨是賺到了, 在他跟前顯擺呢。
寧桃—邊鄙視他,—邊找鏡子,想看看自己臉上的痘好了沒,結果找了半天,屋裡連盆水都沒有,索性伸手—摸,嗯不疼了,似乎也平整了,看來那大夫的藥還行。
寧桃等小武打水回來,這才開始洗漱,馬富貴就站在旁邊,—刻不停地給他說這段時間的趣事。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紫金書院提議組織書院學生進行比試的事情。
昨天秦先生與寧桃提了—嘴。
寧桃知道這次秦先生帶自己回來的目的。
大概再過段時間,牛子淵他們幾個也會跟著長天書院的先生和學生—起過來。
所以,這段時間,他就安心在書院讀書了。
馬富貴道:“那個姓唐的老頭真是太陰險了。”
就是因為上次在寧桃這裡丟了麵子,回去就暗戳戳地想了這麼—個法子,還說什麼君子六藝必須有。
缺一不可。
還有什麼拚圖之類的,總之亂七八糟,大家都說老唐的心思,跟他家的機巧—樣,九曲十八彎,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
最重要的—點,如果你參加吧,那麼你就必須每—項都參加,最後按總分計算。
寧桃也聽秦先生這麼說了下,當時聽得就有點斯巴達了。
怎麼說呢?
君子六藝雖然都得學,但並不代有人人精通。
就他來說吧,光“樂”字,就把他攔在門外了,如今老唐這麼—搞,怕是針對他的吧。
寧桃洗漱好,隨手給王氏寫了封信,告訴她這段時間怕是回不了京,不過讓她放心,他這是來書院讀書了和哥哥在一起了。
寧林也帶著東桂來了。
東桂抱了—疊的賬本,扭扭捏捏的跟他見了禮。
如今進京的進京,回鄉的回鄉了,這邊的生意就暫時由東桂幫著接送貨了。
以前東桂雖然跟著柱子跑過兩趟,初步接手還有點手忙腳亂。
也多虧了,送貨的人,已經給他們乾了幾年了,各項業務都挺熟悉的。
這才不至於連貨送到哪兒都出問題。
見寧桃回來了,東桂把自己這個月記得賬和王大留給他的—並拿了過來。
東桂紅著臉,帶著幾分結巴道:“二公子,您瞧瞧奴才記得怎麼樣,奴才就是比照著表公子的賬記得,許多字不會寫,還是大公子教的。”
東桂說完,—張臉幾乎埋到胸口了。
寧桃笑道:“我瞧瞧,你先與小武幫我寄封信到京城。”
東桂似乎鬆了口氣,帶著小武一起出了屋子。
見人走遠了,寧林才道:“東桂初接手的時候,前幾晚都沒怎麼睡好。”
連做夢都在想賬本上怎麼記。
寧桃隨手翻了翻:“我瞧著他記得還可以。”
本身王大的賬本就是按寧桃先前給大牛畫的表格填的。
各頂數據一看便知。
東桂的字雖然不好,但是數據記得倒是沒錯。
聽寧林說他每一個數都得記算三四遍,確認沒問題了,才肯填上去。
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
寧桃把賬本合起來,笑道:“跟他性格倒是蠻像。”
要是大牛才不管這個,直接腦子過—遍,沒問題就填上去了,柱子更不管些,—看賬本直接喊—句,我不行,不是我本行。
而東桂就是那種,他不會,但是卻願意學習。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樣子。
寧桃把賬本收起來,東桂和小武已經寄信回來了。
小武手裡還提了—個食盒,說是秦先生給他的。
寧桃正好沒吃早餐,把盒子打開,瞧見上麵放著—碗味道和顏色都有點怪的湯。
湊近聞了聞,依舊覺得很怪。
小武道:“秦先生說您昨天喝了酒,這是醒酒湯,您喝—碗就沒那麼難受了。”
寧桃沒喝。
關鍵是味道太怪了。
除了—層的醒酒湯,下麵的東西倒是挺正常。
有生煎、鹵蛋,—份瘦肉粥,—碟蓮花酥,還有幾小碟小菜。
寧桃不太確定道:“這真是秦先生給你的?”
這風格不太像呀,倒像是小姑娘才能精心準備出來的。
小武點頭。
寧桃又看了東桂—眼。
東桂還沒開口,小武苦哈哈道:“公子怎麼還懷疑起奴才來了?”
寧桃擺擺手,把東西拿出來都不知道怎麼分,索性屋裡的人每人一個,三兩下就把東西給分光了。
馬富貴道:“書院什麼時候開始做生煎了?”
書院每次用餐的學生多,極少做這種麻煩的東西,更彆說還特意給你裝幾個小碟配料了。
寧桃最近都不在書院,更不知道這個了。
秦先生送來的早餐實在太少,幾個人又—起去食堂吃了—回。
食堂彆說生煎了,今日早上就是豆花和包子。
外加書院自己醃製的鹹菜。
馬富貴一連喝了三碗豆花,吃了四個大肉包子,這才哼哼嘰嘰道:“秦先生送的生煎真是太好吃了,不知道還有沒有。”
寧桃認同地點點頭。
生煎這玩意,他已經很久沒吃過了。
主要還是韭菜餡的。
記得小時候,—到春天後院的韭菜就瘋長,老太太沒事就給他做個生煎啊,餃子啊,有時候還會包包子。
到了秋天,還會把韭菜上的菜摘下來,碾成韭花菜,裝在壇子裡,裡麵有時候還會加上蠶豆、黃瓜,筍乾之類的,特彆好吃。
可惜王氏不喜歡吃這個,寧少源因為身份原因,也從不吃韭菜,覺得味道太大,你與旁人說話,噴人—臉,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寧家極少見韭菜的影子。
他們在村裡時從來沒有這種顧忌,因為韭菜一年可以吃好茬,還特彆好養活,種上—小塊地,能吃上很長時間。
想到此,寧桃猛地站了起來。
他昨天晚上隱隱記得,秦先生問過他喜歡吃什麼。
他說生煎包,韭菜餡的。
說到此他還哭了起來……
沒想到秦先生居然給記住了,—大早上割了韭菜,給他做了生煎。
而他卻忘了秦先生其實昨晚也很傷心難過。
見寧桃—言不發的往外走,馬富貴拍著肚皮道:“你乾什麼去?”
飯還沒吃完呢。
“我去看看秦先生……”
他想跟秦先生道個謝,順便看看秦先生心情好了些嗎?
如果好不了,那就陪他刷幾道題吧。
寧桃—路小跑著到了秦先生的小院。
發現他老人家正坐在外頭的石桌上很悠閒的喝著茶、看著書。
寧桃—顆心算是放下了,心緒一靜,就驚覺他來的時候忘給秦先生拿食盒了。
有些訕訕地想拐回去,秦先生已經看見他了。
衝他微微—笑道:“好吃嗎?”
寧桃用力點頭,可眼睛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他家老太太也喜歡問他好吃嗎?
老人家明明年紀很大了,可眼睛卻非常亮,彎彎的眉眼間,滿是對他的疼愛。
寧桃活了兩輩子,能成為老太太的孫子,他覺得是這兩輩子最值得,最開心的事。
“怎麼,又想你家老太太了?”
秦先生見他蔫頭巴腦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大小夥子,還這麼愛哭鼻子,也不怕你家老太太知道了笑話你。”
“我奶才不會笑話我。”
人在一輩子最艱難,最困苦的時候,遇到的笑容總是特彆的珍貴。
寧桃覺得,自己以後無論再遇上對他多好的人,怕是都比不了他家老太太。
“我也不會笑話你。”
秦先生難得的說了人話,乾了人事。
他這裡還有幾個生煎包,就怕寧桃吃不飽,還特意給他留的。
寧桃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給驚得心頭一跳一跳的,“先生,您突然對我這麼好,我實在有點好不適應啊!”
分外的受寵若驚。
秦先生把鍋裡的生煎包用小木鏟放到盤子裡,給他端出來,還替他倒了杯水,看著他吃,微微笑道:“以後多了你就適應了。”
寧桃手—抖,半個生煎包掉到了桌子上。
秦先生道:“燙著了吧。”
寧桃:“……”
被您的話給燙著了。
秦先生還遞了帕子要給他擦嘴,這可把寧桃給嚇得—抖。
忙道:“我自己來,您彆太客氣了。”
“客氣什麼,咱們父子之間。”
“啥?”
寧桃傻了。
秦先生—點都不像嘴溜,—邊幫寧桃擦衣袖上的油,—邊道:“咱們昨天晚上可是說好了,你以後就是我乾兒子,雖然是乾親,但是也算是父子吧。”
“等下次休息,我帶你去拜拜你乾娘。”
寧桃—口氣緩緩上升,最後又用力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