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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千誠想在寧桃這兒找點存在感, 結果把自己氣得夠嗆。

寧桃回去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出來時一邊擦頭發,一邊道:“你明日去福記買些點心給師兄們送過去。”

小武笑道:“公子怎麼就知道那點心是福記的?”

“那籃子下麵有一張剪紙的福。”

一般的鋪子都有自己的小標記,福記就喜歡在包裝裡麵放上一張紅紙福。

你吃完了還能貼在家裡當窗花。

小武恍然。

寧桃想了想又道:“一會提點咱們的山貨去給範公子送去, 就說這是禮尚往來,記得多放點蘑菇乾,告訴他這是可以直接吃的。”

小武:總感覺您意有所指。

仁川的夏天比東臨府要熱。

饒是進入八月,溫度依舊不減。

寧桃在進場的時候, 帶了許多的吃的,跟逃難似的。

小武一言難儘地看著自家公子那鶴立雞群的模樣, 一時沒忍住捂了把臉。

寧桃帶的東西其實不算太多。

衣裳就兩身,涼席和板子各一張, 床單兩條, 剩下的就是些吃食。

有肉乾、菜乾、果脯, 還帶點新鮮的蔬菜, 臘肉、大米、鍋碗等等, 一係列東西裝下來就有點唬人。

範千誠倒是一身輕鬆。

他與寧桃幾人是一道出門的,進門時也差不多排在一塊兒。

寧桃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 守門的官兵看得都是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檢查東西的幾人。

有人忍不住道:“知道的你是去考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擺攤。”

這話他已經不是第一人了。

寧桃很淡定道:“兩位大哥,我可以進去了嗎?”

他的東西真沒啥問題。

“可以了。”

寧桃背著東西,一路雄赳赳、氣昂昂的找到了自己的號房。

打眼一瞧,位置還不錯。

雖然離水遠點, 但是離廁所也同樣遠,再加上夏天基本上是南風,什麼味兒在他這兒都留不住。

更讓他欣喜的是,他這號房不漏雨。

檢查一切正常。

寧桃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吃的、用的, 都找乾淨的地方放好,還點上了小武給他準備的驅蚊草。

又打了一大桶的水,把盆裡、碗裡都放滿。

小爐子在門口燒著水,望著這煙火氣十足的場景,寧桃抽抽嘴角,他真像賣早點的呀。

寧桃早上嗦了一碗粉,一盤涼拌菜。

裡麵放了海菜、花生,還有豬肉頭、無骨雞爪。

香氣隨著風吹得整條道都是。

他對麵的兄弟饞得直咽口水,“師兄,你手藝真好。”

考試還沒開始,大家還是可以隨意走動的。

那兄弟說著就探了探身子,好像往前湊一點就能占點光似的。

寧桃笑道:“你要不要來一點,我帶的比較多。”

他打算第一天就吃涼扮菜,第二天可以把帶的紅燒肉、扣肉吃起來。

第三天把烤雞、烤鴨吃起來。

第四天嘛就要吃臘肉蒸飯、八寶米了。

後麵幾天,新鮮菜肯定就沒了,隻能吃點醬肉啊,鹹菜什麼的。

不過他的筍乾、蘑菇乾倒是不少,就派上用場了。

“好呀好呀來點來點。”

少年拿著碗筷就衝了過來,到了半道上,一想自己也有吃的,不能隻吃寧桃的,便把自己的東西也給拿過來一些。

“師兄,我姓黃單名一個善。”

黃鱔。

寧桃被這個名字給驚著了。

黃善一邊嗦粉一邊道:“我家住在水邊,我出生的時候,我娘想吃魚,我爹就去抓了,抓了半天就一隻黃鱔。”

結果一回家,媳婦把孩子都生出來了。

他爹想殺了黃鱔給媳婦補補身子,結果他奶奶說,孩子剛出生,殺什麼生呀。

再說了這是緣份。

為什麼你抓彆的抓不著,就隻有這一條呢?

後來一家人一合計,他就叫黃善了。

同意不同字。

寧桃心想這名字可真隨意啊。

不過黃鱔據說象征著財富。

倒是個好名兒,寧桃一看他臉上的氣,頓時就明白了。

這哥們長相樸實,心地善良,且臉上的氣看起來又正又亮,這次肯定能高中的。

可惜他瞧不到自己的氣,不過與這種自帶好運的人在一起,自己總能沾點好運吧。

寧桃感覺自從東桂每次考試前求平安符。

他現在遇上這種事情,也變得神神叨叨了。

黃善同學吃了一碗寧桃做得粉,一邊吸溜,一邊道:“寧師兄你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寧桃道:“我這裡還有不少,待中場休息的時候,你再來吃。”

“嗯嗯!”

黃善倒是半點都不客氣,他從家裡帶了些果子過來,吃完粉給寧桃送了幾個,笑道:“家裡院子裡種的,師兄彆嫌棄。”

寧桃倒是沒帶這些東西過來,打算給他分點肉乾。

黃善忙道:“彆,我進來的時候,許了願,在出榜之前全吃素。”

寧桃抽抽嘴角,“師兄,我剛才在粉裡煮了塊牛腩。”

黃善一下子凝固了。

寧桃以為他要哭,正想著怎麼安慰他,結果他卻突然道:“祖師爺不會怪罪我的,畢竟不知者不罪。”

寧桃想起他剛才好像還吃了個雞爪。

本來還想再吃,瞧見最後一個在寧桃筷子上了,最後又戳一塊豬頭肉。

你這吃素怕隻是嘴上說說吧。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寧桃起初覺得自己運氣好。

號房也不破,味道也清新,除了小點沒什麼毛病。

結果,到了中午,天空“卡察”一聲巨響,幾道閃電隨之降落。

一陣陣風吹來,寧桃心裡喊了一句“完犢子了”,凡事不能高興的太早。

為了不讓雨打進來,他隻得把床板給擋在了門口。

門板一擋,屋裡就暗了下來,又隻得把燈給點上,一通忙碌下來,雨沒下來倒是太陽出來了。

正是所謂的雷聲大雨點小。

寧桃:“……”

第一天,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第二天,寧桃剛起床,一場雷陣雨就劈哩啪啦的下來了。

也虧得他一聽聲音不對,立馬爬起來,用板子頂著門,自己抱著卷子縮在裡麵。

起得晚的,手腳慢的一陣鬼哭狼嚎聲傳來。

待雨停了,寧桃就到有人大聲哭喊,上天不公平,憑什麼他的號房漏雨。

憑什麼你們的就好好的!

寧桃沒心情管彆人,把板子放好,把自己帶來的板子放上去,開始繼續答題。

三天一場,其實題量不大。

也沒想象中的難,就是環境太過艱苦,心理壓力過大。

所以,伴隨著傳說中“雷雨三場”的詛咒,前三天每天都劈哩啪啦的下一陣。

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速度快。

所以,第一場還沒來得及交卷,就有十來號人,不是卷子被打濕了,要麼就是為了避雨,不小心紙張碰到了燒著的爐子。

總之亂七八的糟的理由,因為卷子沒了,而哭喊著被抬了出去。

寧桃還是與平時的習慣一樣,先在草紙上打初稿,再慢慢填加,最後確認好了,再抄上去。

他給自己留了足夠的時間,抄的時候居然比前麵打稿的時間長了不少,第三天午時一過,他就把卷子給交了上去。

這幾日來沒怎麼睡好。

寧桃索性一交上去,就躺下來睡了過去。

這一覺寧桃睡得極沉。

直到黃善過來喊他開飯了,他才揉了揉眼睛爬起來。

這一瞧太陽已經西斜,最後一份卷子也交上去了。

大家陸陸續續的都出來活動。

黃善道:“師兄,今日吃什麼?”

這兩日他是眼巴巴地看著寧桃煮飯、吃東西,簡直能把日子過成詩。

寧桃翻了翻帶來的食物。

果蔬這兩日還沒吃完,雞蛋還有幾個,尤其是西紅柿能放的時間居然還挺長,他想了想道:“要不來個西紅柿雞蛋麵吧。”

再配點小魚乾、鹵豆腐,應該把這一頓就湊合過去了。

黃善道:“那我去打水。”

說完提著桶就跑了出去。

寧桃用屋裡剩下的水簡單洗漱了一下,拿起東西開始做飯。

黃善打水回來,他已經把菜給切好了,爐子也給點燃了。

黃善道:“師兄剛才我瞧見有幾個師兄好像在找人,其中一個身上掛了一個與你荷包挺像的師兄,年紀看起來跟你差不多。”

寧林?

誰跟他年紀差不多了,明明就是他小。

“你沒聽他們說找誰?”

“好像是一個叫二毛的。”

黃善哈哈笑道:“師兄,說真的,我以前老覺得我的小名難聽,沒想到二毛更不好聽。”

寧桃磨了磨牙,瞬間不想給他東西吃了。

“你小名叫什麼?”

黃善不好意思道:“毛豆。”

哈哈哈!

寧桃拍拍他的肩,瞬間又跟黃善和解了。

寧桃讓黃善幫忙看著爐子,自己出去找找寧林幾個人。

他們雖然是一道來排隊的,但號房並不在一起,每個人都是按自己的號碼牌入住的,進了號房之後,就不允許走動了。

所以誰也不知道誰在哪兒。

黃善遇到幾人的地方在水缸那邊。

寧桃就往那邊走了過去,一連走了兩排,終於瞧見寧林在那邊找他。

寧桃喊了他一聲,寧林立馬跑了過來,笑道:“可算是找著你了。”

寧桃道:“剛在做飯呢,聽對門的黃師兄說,你們找我。”

寧林道:“就是想瞧瞧你在哪。”

寧林主要還是有些擔心,這三日因為三場雷雨,陸陸續續出去了十來個人。

他那個房子倒是位置閉著風口,上頭也不漏雨,可與他同一排的王三就慘了,不止離廁所近,還迎著風口。

雨一下來就往他那邊打。

也虧得來的時候,大家有所準備,不然就跟旁的師兄一樣了。

饒是如此,王三這麼一下來,心態也有些崩。

這幾日,寧林眼看著他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喪得不得了。

寧林考了這麼兩次。

多少摸出點門道來了,大家能中秀才,說明學問都差不了多少,但是鄉試實在考驗人的還是心理與身體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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