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兩人不同班,傅時羿是在一段時間以後才覺察簡璐和以前不太一樣。
她還會送張維婉給他準備的便當或者水果,但每次送來不會像從前那樣嘰嘰喳喳地告訴他都帶給他什麼,隻安靜無聲地將東西遞給他。
也不閒聊了,不像以前那樣說自己學習上遇到的問題,或者班裡發生的趣事。
總之,話變得很少。
傅時羿猜測她可能是心情不太好,臉上笑容也沒了。
說實話他最開始覺得這樣挺好的。
他很煩她話那麼多,十句裡有九句都是廢話,沒了那些廢話,耳根清淨不少。
然而慢慢地,他又開始覺得她的話少得有點過分,尤其對著他,稱得上惜字如金。
有一段時間他深深懷疑她是在給他擺臉色,可後來聽她們班同學說她性子確實變得文靜,他才打消了這種想法。
他以前覺得話多的簡璐煩人,後來看少言寡語的簡璐,還是覺得不討人喜歡,他想可能人與人之間的磁場就是這樣,他不喜歡她這個人,無論她什麼樣,他看她都不順眼。
再後來,過年,張維婉帶著簡璐來傅家,他從張維婉嘴裡聽到簡璐欺負狗以及玩滑板的光輝事跡。
傅勇和周靜都在笑,確實挺好笑的,但他心裡隻覺得不舒服。
他確信了——簡璐就是在給他擺臉色,他都想不起上一回看到她笑是什麼時候,對著他也不愛說話。
明明在家還是那個很能折騰,作天作地的瘋丫頭。
他更討厭簡璐了,她有什麼資格給他擺臉色?
很長一段時間,傅時羿篤定自己對簡璐隻有厭惡和反感,高中畢業之後他覺得應該算是擺脫了簡璐,不用在一個學校裡偶遇,張維婉也不會總要她送東西過來了。
然而在C大的第一年,他卻總想起簡璐,這不是個好兆頭,他努力控製自己不去想。
腦子大概也是有逆反心理,越是告訴自己不能想,就越頻繁地想起她,後來夢裡也會看到她,夢的內容從純潔到不能描述,身體有尷尬的變化,這太惡心了。
他從十幾歲開始告訴自己簡璐是仇人,是害了傅家的人,他隻能討厭她,不能對
她有什麼想法,他像個苦行僧一樣,每天要在心裡對自己說一遍這些話。
當得知簡璐也報考了C大後,他心裡想,完了。
他懷疑這輩子都沒法擺脫她了。
他提醒自己克製自己有什麼用,她又要來他麵前晃,他能感覺自己心底那種隱秘的期待,這令他厭惡起自己來。
討厭自己並不會對自己做什麼,隻是遷怒於簡璐——大學那幾年,他也沒給她什麼好臉。
她沉默地接受和包容他所有的壞脾氣,她的話更少了,她越來越安靜,在人群中也是低調內斂的,穿不怎麼起眼的衣服,很少化妝,大學裡她沒有參加過任何能出風頭的活動,她好像真的變了。
現在傅時羿才知道,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她去參加同學會還是會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化氣場十足的妝,嫌棄自己素雅的裙子,要穿個性更鮮明一點的衣服。
她隻是在他麵前死氣沉沉裝模作樣。
擺臉色這種事能擺一時他信,數年來如一日是不可能的,人隻有在自己不喜歡的人麵前才喜歡裝模作樣地拿喬,不愛同對方說話,將自己掩飾起來——說白了,她就是刻意在和他保持距離。
車子開回家,一路壓著限速。
簡璐知道傅時羿心情不好,她也沒有說話,她還在副駕駛,隻是身體緊緊靠著車門,恨不得直接化作一縷煙,從車門縫隙裡飄出去。
她其實想照鏡子,看看眼線被他揉成什麼樣,但此刻她沒那個膽子。
傅時羿坐在駕駛位上,渾身往外飆冷氣,她被凍到僵硬,心裡還有些難受。
沒有女人會喜歡聽彆人說自己的樣子惡心的,更彆說說話的這個人還是自己老公。
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她覺得心口像被刀子捅出個洞,漏著風。
回到家,一前一後進門,傅時羿沒換鞋子,先大步走過去在客廳茶幾上抽抽紙,折回門口拉過在門口換鞋的簡璐,不由分說地上手,紙巾在她嘴唇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