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野停在原地,聽見房間裡頭的清衡，正在耐心的哄著崽。
他閉了閉眼，作弊地將房間裡的聲音,儘收耳中。
清衡的聲音很清晰，他的說話聲，還有他把崽崽抱到懷裡輕拍著後背安撫的聲音。
“喬喬，不哭了,再哭會不舒服。”
清衡對著外人少言少語,對著自家崽倒是溫和。
隻是他這會兒再溫和，鬨人的崽崽都不吃這套。
“回來。”
淚眼朦朧的崽,還在看著門。他的小胖手指著門，想要鄔野回來。
“不能一個人睡覺覺。”
明喬奶音抽抽搭搭,對著清衡說道：“這裡嚇人，不可以一個人睡覺覺。”
明喬最怕鬼了。
他聽的鬼故事裡，鬼都是說出現就突然出現了,而且,遇上惡鬼，還會被害死。
明喬不想讓爹爹一個人去睡覺。
在這麼嚇人的地方，他想他們一家三口人,睡在一起。
鄔野站在外麵,聽著小家夥的話，他沒忍住，哼笑了一聲。
“小臭崽還擔心我撞鬼。”
要是他真撞了鬼,到最後，屁滾尿流往外逃的，也隻會是鬼不是他。
聽著小家夥還在哭，鄔野實在沒繃住。
他轉身,去而複返。
“咳。”
門沒關嚴實，鄔野本來想敲下門再進的，但沒想到，手一放上麵就把門給推開了。
門被推開後，在清衡懷裡仰著小臉淚流滿臉的崽，扭過頭，看見了鄔野。
他癟癟嘴，小臉上滿是委屈和控訴。
“小哭包，怎麼說哭就哭了。”
鄔野走進來，他把桌子往一旁挪了挪，然後指了指床旁邊的空地。
“我睡這裡，成不？”
他這話看似是在問明喬，實則是在等清衡的回答。
清衡微微皺眉。
地上硬，先前在小木屋裡鄔野就是一直睡地上。
現在進了城，有了房間，還讓鄔野接著睡地上……
“我皮糙肉厚的，睡地上沒什麼事兒。”
鄔野像是能看穿清衡在想什麼，他笑笑，從儲物袋裡拿出來了打地鋪的被褥。
被褥往地一鋪，他躺了下來，對著明喬招招手。
“來，我陪你玩會兒。”
看鄔野招手，明喬扶著清衡，站起來，濕漉漉的小臉上露出個笑來。
“喬喬來辣！”
明喬也不要清衡把自己抱下去，他自個兒站在床邊，高高興興地跳了下去。
鄔野：“……”
鄔野：“等等！”
鄔野沒想到小家夥這麼莽，他眼皮子猛跳了下，伸出大手想接住崽。
“砰——”
沒接住。
跳下來的崽，結結實實坐到了他的肚子上，小胖腳還踢著了他的臉。
一瞬間，鄔野覺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了。
“嗨呀。”
跳下來的崽，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秀氣的眉都皺了起來。
他的屁股被硌疼了！
“先，先起來。”
被壓的不輕的鄔野，把肚子上的崽給抱了起來，放到一旁。
他放完崽，目光幽幽地看向了清衡。
清衡剛才見小家夥跳下去，就知道衝擊力會不小，他當時也想攔來著，手慢了。
現在被鄔野這麼幽怨的看著，他索性彆過了臉，躺了下來。
“我困了，先睡了，你們玩吧。”
清衡說著，閉上眼，不管他們了。
被放到一旁的崽，彎著眼睛，重新爬到鄔野身上，他小胖手揪著鄔野的衣服，奶音霸道：“陪喬喬玩！”
“行吧，想玩什麼？”
鄔野這會兒也緩過來了，他捏著小家夥肉乎乎的臉蛋，眼裡帶著點笑：“要不，我們玩撓癢癢的遊戲。”
“不玩不玩。”
明喬的小腦袋搖的像波浪鼓，他最怕癢了，他不玩這個！
明喬說著不玩，鄔野卻欠嗖嗖的已經伸出了魔爪。
“娘親，娘親救救喬喬！”
被鄔野追著撓癢癢的明喬，在地鋪上胡亂爬著，小嗓音都要喊破調了。
鄔野看他滿地爬，沒忍住，對著他肥嘟嘟的小屁股踢了一腳。
啪嘰一下。
爬著的崽趴下來了。
鄔野笑的不行，湊過去，使壞的撓小家夥的胖腳心。
明喬：“！”
明喬撲騰著，又繼續爬了。
地鋪不大，但對小小的崽來說，已經夠大了。
在地鋪上玩了好一陣子，一大一小暫時休了戰。
鄔野平躺著，胸口上壓著個也在躺著的崽崽。
剛玩鬨一陣的崽，臉蛋紅撲撲的，身上也有點熱，不過精神頭挺好。
“娘親睡著了嗎？”
“不知道。”
“唔，喬喬想看看。”
“咱們一塊兒看。”
一大一著，齊齊坐了起來。
他們湊到床邊，眼神落在清衡的臉上，清衡睡著的樣子，安安靜靜的，眉眼仿佛籠在柔光中，讓人看著不由自主的便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聲太重，吵到他的睡眠。
“娘親可真好看呀。”
明喬捧著小臉，小表情都是暈暈陶陶的。
鄔野跟他挨著，目光也黏在清衡臉上。
“嗯，整個蒼玄大陸上，再沒有比你娘親還要出眾的人物。”
也再沒有比清衡還要好看的人。
鄔野自負又自傲，能入他眼的，整個蒼玄大陸都沒幾人。
他從來不是隨和的性子。
纏著彆人比劍，給人生火，給人做飯，給人看崽崽……他做的這些事，不過是因為對方是清衡仙君罷了。
但凡換個人，彆說是生火做飯了，對方連他的真容，都不會有機會看到。
他隻在清衡跟前，是鄔野。
“喬喬喜歡娘親。”
明喬捧著小臉，暈暈陶陶的表著白：“娘親好好呀。”
他以前沒見過娘親，隻想象過娘親。
他想象著娘親的樣子，聲音，性格，還有陪他的畫麵。
那些想象，可能是缺乏供他想象的素材，所以，總顯的很失真。
現在，見著了真真切切的娘親，明喬才發自心底的覺著，有娘親真的是太太太幸福了！
明喬自己表白還不算，他偏過頭，看看鄔野，還問向了鄔野。
“你喜不喜歡娘親呀？”
鄔野：“……”
鄔野被這個問題，給問的有些猝不及防。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下一秒，他笑笑，擼了把明喬的腦袋瓜。
“瞎問什麼呢。”
鄔野語氣如常道：“小孩子不要亂問大人的問題。”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他跟清衡隻是約架比試而已。
清衡連跟他半點的接觸都受不了，他倆之間，他能占個好友位都是硬蹭的。
鄔野沒回答這個問題。
明喬瞅瞅爹爹，又瞅瞅娘親，小包子臉突然有點愁。
如果爹爹娘親不相愛，喬喬以後，是不是就沒法出生了。
“你不想喜歡娘親嗎？”
明喬小臉愁愁的，他除了愁，還有點納悶。
他記著爹爹跟他說過的——
第一次見麵，爹爹就看著娘親，挪不開眼啦。
爹爹還說，是他追的娘親。
“我要是喜歡你娘親了，你親爹知道，還不得氣死啊？”
鄔野雖然不介意氣死某個野男人，但他睨著問這個問題的崽，提醒道：“你親爹要是知道你問我這問題，估計得先揍你。”
明喬哼了哼。
要不是答應了娘親，他早對著鄔野叫爹爹了。
爹爹太笨了，到現在都沒發現親爹就是他自己！
明喬一邊哼哼著，一邊想，還好，他的聰明隨了娘親！
要是隨了爹爹的腦袋瓜子，那他就要當笨崽崽了。
“還哼哼，跟小豬崽似的，你見過小豬崽沒？白白胖胖的，最愛哼哼了。”
“你才是豬！”
“我不愛哼哼，我不是豬，你才是。”
幼稚的拌嘴，雖然聲音不高，但還是吵得床上睡著的清衡，睫毛顫了顫。
“好了，不說了，睡覺。”
鄔野看見清衡睫毛顫了顫，他伸出手，手動給崽靜了音。
床上柔軟舒服，鄔野把崽抱到床上，讓他窩在清衡的懷裡睡。
至於他自己，就睡在床邊的地鋪上。
明喬枕著娘親的胳膊，側著小身子，把一隻小手垂了下來。
“
你可以牽著喬喬睡覺哦。”
“知道了，小黏包。”
被娘親抱著，被爹爹牽著，小黏包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他睡得小嘴巴微微張開，口水都流了下來。
鄔野沒什麼困意，見他睡穩後，還坐起來給他擦了下口水，又把他的小嘴合上了。
這樣張著嘴巴睡覺，他隱約聽說好像不太好。
“你睡喬喬旁邊吧。”
鄔野剛收手，還沒躺回去，就忽地聽到了一道清潤冷淡的聲音。
是清衡。
清衡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往床裡麵挪了挪，然後又把明喬摟進了懷裡。
床的右邊，頓時空出來一片。
有明喬在中間隔著，清衡隻淡淡提醒了聲：“彆碰到我。”
要不然，他會把人給打下床去。
鄔野撐著身子，直愣愣的坐在地上，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你讓我上床？”
“嗯。”
清衡應完，懶得再理他，自己接著睡了。
鄔野坐在原地，看著躺下的清衡，喉結莫名滾動了下。
他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才翻身上了床。
床不算很大，擠兩個成年人外加一隻崽，怎麼都空餘不到哪兒去。
鄔野躺的板板正正。
他的鼻尖嗅到了藥味兒還有鬆雪氣息，藥味兒是小家夥身上的，清冷的鬆雪氣息，是清衡身上的。
他閉眼，壓根睡不著。
這一夜，清衡跟明喬都休息的不錯。
隻有鄔野，眼底泛著整宿沒睡的疲憊。
“喬喬早上要吃肉包。”
睡醒的明喬，一睜眼坐起來，連早餐吃什麼都想好了。
清衡把他要換的衣服拿出來，給他換好。
鄔野見人都醒了，自己也起來了。
“我去買肉包。”
“喬喬也想去！”
小孩子睡醒了，總是精神抖擻的。
這會兒明喬就一點都不樂意在房間裡待著，他朝鄔野張開小手，讓鄔野抱著去買肉包。
白日裡的無象城，和夜晚截然不同。
原本擺在街道旁邊的攤販，大多消失不見。
他們走上好一段距離，才能看見零星的一家攤子。
明喬想吃的肉包，更是沒找見。
“夜裡有的呀。”
明喬漂亮的圓眼睛裡滿是困惑：“喬喬看到了。”
他昨天晚上，看見有賣肉包子的小攤。
“可能隻有夜裡才開攤。”
鄔野哄著他：“咱們換一樣吃，走，我們去吃麵條。”
唯一的一家食鋪裡，賣著不千種類的麵條。
鄔野要了三碗。
從來不挑食的明喬，用筷子卷著麵條，隻吃了一口，就難吃到眼圈都紅了。
他不愛浪費糧食。
可麵前的糧食，難吃到給咪咪吃，咪咪估計都要炸毛。
“呸呸呸，這什麼玩意兒。”
鄔野擰著眉頭，放下碗，差點要去找老板算賬。
還是清衡攔住了他：“這麵不是給我們吃的，走吧，我們自己做著吃。”
清衡也是在麵上來之後才發現，這麵上的筷子，是直直的豎著的。
除此之外，麵無味道，鋪子燃香。
這麵店的顧客，的確不是他們幾個生人。
鄔野臭著臉，把還在攥著筷子沒撒手的崽，給抱了起來。
“不吃這個了，我回去給你烤肉吃。”
把崽抱走，鄔野找了空地，自己生火做了飯。
飯後，鄔野又要去調查春生的事。
他原是想讓清衡看著崽，他獨自去的。可不管是清衡，還是崽，都要跟他一起去。
“行吧，咱們都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