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聞冬瞪大眼睛,“窗口繳費的時候可以直接掃——”
“我沒有醫保。”張星序打斷她。
聞冬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他卻沒再重複,轉身拉開消毒櫃。
聞冬忽然有種強烈的不安,跟著上前緊緊盯著他問:“沒有是什麼意思?”
“職工醫保,居民醫保,你都沒有?”
張星序把碗擦乾放好,“就是沒有。”
“你之前沒上過班?”
張星序不說話。
聞冬當他默認,當即警鈴大響,不禁加重語氣:“你無業遊民啊!”
張星序依舊沒什麼情緒,“算是吧。”
聞冬手臂起了層雞皮疙瘩,腦子裡甚至已經聯想到三個月後小區鬨出一起殺人分屍案,凶手每天將屍塊裝進背包拿到山上拋屍,而死者……
不行!不能再想了!
聞冬強行中斷亂飛的想象力,端起桌上的水一飲而儘,強壓心中的慌亂。
雖說他是奇怪了點,但認識這幾天至少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
長得雖然不近人情,可倒也不像社會邊緣人物。
張星序洗完手,剛要轉身去拿水杯,發現自己杯子被聞冬緊緊攥在手裡。
她咬著下唇一臉緊張,眉心微微蹙起,像在思考什麼。
四目相對,她警惕地後退了半步,“你乾嘛?”
張星序抽紙擦乾手,指了下,“那是我的杯子。”
“我剛才……那是沒注意!”她有些不自在,把杯子放了回去。
張星序看她一眼,拿到水龍頭下衝洗。
水聲再次響起,聞冬覺得有必要問問他來的來曆,畢竟到目前為止,她對他的了解還隻停留在‘張星序’這個姓名上。
“你在哪上的大學,觀花本地嗎?”話題起得太突兀,空氣安靜了那麼一會兒。
“荷蘭。”
“河南?”聞冬想了想,“什麼專業?”
她有點南方口音,話說快了n和l不分,張星序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繼續回答:“植保。”
“你上的河南農大?”聞雙手一拍,“這不是巧了,我前室友她那個男朋友也是你們學校的,說不定跟你一屆呢,你今年多大?”
張星序關水,“二十六。”
聞冬更驚訝了:“你屬虎?!”
張星序嗯聲,走出廚房接了一杯滾燙的開水。
聞冬跟在他身後,“我年前算命,那個老先生跟我說今年運氣好能遇上寅虎散財,是不是你啊?”
“……?”張星序扭頭看她。
“你這麼看著我乾嘛?”聞冬屈膝跪在沙發坐了下去,抱起哈士奇,“是算命先生說的。”
杯壁燙人,張星序捏著杯沿緩緩打轉,語氣很輕:“我看起來像送錢的嗎?”
聞冬抬頭,回答得無比自然:“像啊。”
“我還是第一次在微信收到兩萬四的轉賬。”
張星序沒接話。
聞冬換了個姿勢,“話說你畢業這麼久就沒什麼打算?”
張星序倒了那杯滾燙的水,垂眸默了默,“沒有。”
“你父母居然不壓力你,還讓你到處旅遊,真好。”聞冬舉起哈奇士,把兩隻耳朵往外翻。
她歎了口氣,搖著玩偶的尾巴說:“我就不一樣了,逢年過節必被盤問。”
“他們從大三起就開始催我考公,畢業了又想我趕快去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了,又說我乾這行沒出息,讓我邊上班邊考,就盼望著我能早日端上鐵飯碗,但我壓根就不是考公那塊料。”
“都說宇宙的儘頭是編製。”聞冬移開哈士奇,偏頭去看背對她的張星序,“你覺得呢?”
“沒差彆。”張星序說。
聞冬‘騰’地一下坐直身體,“是吧!我也這麼覺得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考公務員不行,但我烤地瓜可香了。”
張星序轉身走去,“紅花油還有嗎?”
聞冬思緒被拉回,才想起他今天摔了,起身說:“有的,在房間,你等我下。”
張星序拿了紅花油回房間上藥,聞冬跟在後麵,抱著哈士奇斜倚在門框。
“對了,有件事我得說一下,雖說咱們現在是合租關係,但在公共區域——”聞冬話說到一半,張星序抬手抓住後領一扯,“誒誒誒!你乾嘛!!!”
她緊急叫停。
張星序已經脫了下來,雙臂被衣服裹住,露出線條流暢的背肌。
他回頭,“你還有事?”
話落,雙手從裡麵的抽出,將棉衣丟到床上。
聞冬臉都熟了,直愣愣轉過身,憋著一口氣把剛才沒說話的話接上:“雖然我們是合租關係,但在公共區域不能不穿衣服!”
不對,怎麼聽起來這麼奇怪?
“你不能隨便亂脫衣服!”她急急忙忙又補上一句。
沒等張星序答應,她兩步跨回到自己臥室,關門反鎖一氣嗬成。
趴在床上使勁錘了兩下。
都什麼事!
他還真把她當自己人了?
都不帶遮一下的,擦邊送福利嗎?
過了半個小時聞冬才磨磨蹭蹭收拾衣服去洗澡,洗完回臥室的時候隱約聽到張星序在說話,應該是在打電話。
“沒事。”
聲音有些模糊,聞冬搖了搖頭,進了自己房間。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很多,張星序靜靜聽完。
視野遠處的樂知山陷入一片漆黑,幾乎要與濃稠的夜色合二為一。樓下昏黃的路燈投了一點光在茉莉花上。
昨天換盆剪了枝,光禿禿的隻留下這一截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