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分析完畢,王世充第一次睜眼,從臥榻中緩緩起身:“匪軍劫掠大量物資,短時無法運回洛口,那麼,這批物資去了哪裡?”
他的問題直擊靈魂,直戳核心,眾人無不震撼,為將者善於斬將奪旗,衝鋒陷陣,為帥者善於執棋落子,把控全局。
兩者參差立現。
眾人議論紛紛,再次開始分析,段達總結彙總:瓦崗匪軍必然藏有後招,藏著尚看不清的隱秘後招。
洛口以東!
熒陽在望!
鎮守熒陽的瓦崗守將既非伍雲召,亦非裴仁基,而是聲名不顯的郝孝徳。
王世充對壘洛口的消息,已送了回來,洛口失守隻是時間問題,他與眾人齊聚一堂,商量洛口城破後,熒陽該如何防禦。
郝孝徳老成持重,用兵以穩妥保守為主,大業九年聚眾起義,聚眾數萬,曾與王簿、孫宣雅等起義部隊聯軍十餘萬,進攻章丘,後被隋將張須陀擊敗。
此後活動於黃河以北,年初歸降瓦崗,被李密封為平原公,數月前,曾配合徐懋功等攻占黎陽糧倉。
李密派遣他鎮守熒陽,內心藏著盤算,郝孝徳之所以投效瓦崗,全衝自己名望。
協同郝孝徳鎮守的將領還有秦叔寶、牛進達、羅士信等人,文臣亦有房彥藻,牛進達房彥藻亦是李密心腹,郝孝徳曾敗在秦叔寶手中,羅士信親近李紹恭。
心思各異的幾人促在一起,必然無法團結一致,屆時洛口遇險,他們相互掣肘,自顧不暇,李紹恭這顆棄子,隻能落得彈儘援絕,孤軍奮戰。
李密用心之險惡,手腕之歹毒,讓人細思極恐。
秦叔寶端起熱茶,淺嘗輒止:“洛口守軍兩萬餘眾,朝廷大軍卻有十數萬大軍,想要固守幾率太低;
不過,李紹恭離開前帶足糧草,並當眾立下軍令狀,以他的能力,堅守三月應該無恙,我等目前尚有時間囤積守成器械。”
“依我看,隻要有師父在,洛口無恙,我們鎮守熒陽,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羅將軍真心以為,李將軍兩萬多守軍,能擋得住十五萬朝廷大軍?”
羅士信方才所言,純屬盲目崇拜,信口而出,被人質問,內心登時也不確定:“確..確定...吧!”
郝孝徳滿臉黑線,少年真沒救了,為將最怕盲目崇拜,這種風氣萬萬要不得。
想到臨行前,魏公密函內容,不由顰蹙眉宇,暗自盤算如何處理。
牛進達眼底閃過陰鷙,照常規攻守慣例,攻城一方至少是守城一方的五倍兵力,方有機會守住城池。
洛口兵卒不足兩萬五千,且多戰敗者,士氣衰竭,戰意低迷!
朝廷大軍號稱二十萬,實際兵力亦不低於十五萬,是洛口守軍的六倍有餘,且多為職業兵卒,常年剿匪作戰,經驗豐富。
兩相對比,良莠立見,李紹恭憑啥鎮守?…。。
“李紹恭年少得誌,忘乎所以,朝廷大軍來勢洶洶,若要強攻,必然兵敗如山,難以為繼。”
弟弟的死,讓他對少年恨之入骨,眼下隻恨時間過得太慢,洛口失手之日,便是少年殞命之時,若有機會,他不介意親手將其宰殺祭奠胞弟。
負責監軍的房彥藻微微點頭:“李將軍若守不住洛口,必然率軍東撤,屆時我等又當如何?”
洛口若守不住,李紹恭肯定要東撤,王世充與他有殺子之仇,彼時肯定緊追不放,兵至熒陽,那時拒不開城,還是冒著熒陽被破的風險,開城接收?
他的話隱含深意,眾人心知肚明,但卻沒人作這個決定,紛紛將目光投向郝孝徳。
郝孝徳一時兩難,猶豫不決,若不讓潰軍入城,追隨多年的劉黑闥就在其中,日後難免落個性情薄涼的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