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山看著那份名單，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晚的情況太亂了，到後麵所有人都在逃跑，這事兒很難說得清。
眼下這時候每個月領十五斤米，再隨便弄點啥吃的就能讓一個家屬生活下去了，十五斤米可不是小錢。
關海山隱約猜到了林楓的想法。
那天晚上馬誌殺的是自己人，但是是為了帶走李輝的兒子和洪瑤瑤，站在林楓的角度上肯定是不會怪他的，但大家卻是會唾棄馬誌的所作所為。
洪瑤瑤死了，還是為了大家死在了正麵戰鬥上，沒有她拉的那顆雷，那晚估計要死更多人。
洪瑤瑤越高大，越襯得馬誌是個無恥小人。
不想個辦法幫他洗乾淨，以後他可能得一直被人戳脊梁骨。
這事兒林楓沒法替他辯解，也不好為了安撫大家而去懲罰馬誌。
讓馬誌去辦這件事，應該是想讓他在逃兵的事上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一開始打手們都戰鬥過，後麵實力差距太大打不過撤退也能理解，怎麼解釋全看馬誌一張嘴。
這件事那晚的人清楚，馬誌清楚，關海山清楚，林楓可以裝不清楚。
撫恤就算是馬誌替大家從林楓口袋裡拿錢了，那些人得承他的情，他殺了自己人的事就算過去了。
在這種人命不值錢的時候林楓還願意給死人發撫恤，估計是存了千金買骨的心思。
怎麼讓普通人爆發出足夠的戰鬥力和相對可靠的忠誠，其實無非就是給錢再講感情。
古人早就證明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長華這幫臭魚爛蝦碰到硬骨頭掉頭就跑，根本沒法打硬仗，陣亡撫恤能一定程度地提高他們的作戰積極性。
至少他們不需要考慮自己死了之後老婆孩子還有老爹老娘沒人可以依靠的問題。
關海山走出屋子，再次看了看手裡的名單，輕歎一口氣低聲道：“老子二十五歲的時候怎麼沒有這種手腕？”
這張紙除了是補償那些家屬，也是在補償馬誌。
作為領導者的馬誌對內部的人開槍，林楓不管不問的話一定會有人心寒，甚至覺得他不把人當人看。
如果要處罰馬誌，那像關海山這種在他身邊乾活的中層會怎麼想？為了底層去收拾了馬誌，以後隻怕沒人再敢全心全意地幫他做事。
本來挺麻煩一件事，處理不好可能就會爆發出內部矛盾，畢竟這代表的是兩個群體和階層的矛盾。
林楓的選擇是不把事情放到台麵上來講，給出一點好處，讓馬誌來分配，還給他留好了空子鑽，方便去收買人心賺回一點口碑。
這事兒下層受了惠，中層的人也看到了他願意拉兄弟一把，陣亡撫恤還能收買人心，這事兒不知道一箭幾雕。
說不上是什麼完美的手段，甚至還有那麼點粗糙，不過這可能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政治有時候就是一門妥協的藝術，有些事兒沒有足夠的人生閱曆或者天賦還真沒法參透。
關海山敲開馬誌的房門，進去一看發現他正躺在床上翻一份不知道哪來的報紙。
“有事兒？”馬誌放下報紙朝他看來。
關海山將名單遞過去，把撫恤的事情說了一遍。
馬誌看著那份名單，皺著眉頭問道：“老大又不是不知道，最後大家都跑了，這該怎麼算？”
關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麵那是撤退，到底是不是逃跑還不是你說了算，反正老大讓你自己把握，事後給他個名單就行。”
馬誌品味了一下關海山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