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想象中那麼好吃嘛。”
劉涵咽下嘴裡的烤鴨，有些失望地咕噥道。
“這鴨不行。”鄰桌的大哥又來搭話，“都是傳家寶，所以不好吃。”
“啥叫傳家寶？”
大哥嘿嘿一笑，輕輕掩住嘴，壓低了聲音說道：“冷庫裡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唄。”
劉涵看了看大哥他們桌上的菜，兩人點了兩個肉菜，一個芋頭泥，一個看不出什麼原料的油炸物，還有一瓶白酒。
“老大哥，這時候還能吃四個菜，我看你們的日子也蠻好過啊。”
彆看這家飯館不怎麼上檔次，但是就現在這時候，還能進來吃飯的應該都是挺有錢的。
大哥哈哈一笑：“人活著不就活一張嘴嗎，再虧也不能虧了肚子啊。”
劉涵好奇問道：“老大哥，你們做什麼工作的？”
“我們是司機。”
“京都的司機工資高嗎？”
“那得看是哪個單位，跑什麼線，我們單位還算可以，勉強夠活著。要說最掙錢的，還得是跑運輸線的跟拉屍體的，碰上大活，一趟乾完休大半個月呢。”
“拉屍體？”劉涵抿嘴一笑，“餓死的多還是打死的多，屍體燒了還是埋？”
大哥瞧了他一眼：“老弟，年紀不大，看來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啊……餓死的多，打死的也不少，有家屬掏錢的就燒了，交不出錢又沒人領走的就扔城外堆肥。”
“堆肥？”劉涵揉了揉下巴，似乎很感興趣。
“吃飯彆說這個，倒胃口。”大哥的同伴不滿地開口。
大哥嘿嘿一笑，腦袋微微湊過來一點：“一般人還不知道這事兒呢，咱們這行有人見過，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也不敢相信。”
“怎麼個事兒，還真有人敢這麼弄啊？給我講講唄。”劉涵笑眯眯地遞過去一支煙。
大哥接了，神秘兮兮地說道：“他們當然不敢明著來，不然得被人罵死。其實啊，就是先選一個偏僻的好地方當亂葬崗，過一陣子堆滿了就再換個地兒，等大家把前麵那個地方忘了，就會有人偷偷去那蓋大棚種地。”
劉涵感覺這謠言聽起來不太可信，疑惑道：“老大哥，沒吹牛吧？”
大哥掏出手機給劉涵看了張照片，那是成片的種植大棚。
“屍體呢？”
“笨，當然在地底下啦！”
劉涵還是不信，轉頭看向穀雨：“他說的真的假的？”
穀雨搖了搖頭：“這照片假的，最開始是有一夥人在一個亂葬崗上開了大棚想種地，但是後來被轟走了，以訛傳訛就被說成這樣了。”
大哥似乎覺得穀雨戳穿了一樁談資，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這照片可能是人家亂放的，但是事兒可是真事兒啊！”
穀雨脾氣很好，耐心地解釋道：“零散的地麵種植成本很高，沒必要為了那點肥被人戳脊梁骨，這事兒隻是被誇大了。”/
“反正就是有，我們一同行親眼看見了。”
大哥有點犟。
劉涵看了看那大哥，又看了看穀雨，最終把目光投向正在吃飯的林楓：“大哥，你說真有人拿屍體堆肥嗎？”
林楓嚼了嚼嘴裡的肉，微笑著說道：“有，但是這麼做不劃算，絞爛打碎混著飼料喂雞喂魚更合算，不過這些都有點奢侈了，不怕死的都是直接上嘴。”
這話一出，那大哥的臉色都僵住了。
劉涵這種神經大條的人都是嘴角一抽，不知道該說什麼。
穀雨揉了揉鼻子，似乎有些反胃，他喝了口水後朝林楓問道：“東海有人這麼養雞？”
林楓擠了擠眼睛：“你們自己去看看唄。”
穀雨沉默著不說話，現在有很多類似的駭人聽聞的傳言，隻是誰也不知道真假。
“我見過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林楓放下筷子點上一支煙，緩緩說道：“他有很多穀子，但是又不想自己磨，更不舍得用機械。於是他就找了個磨盤，抓了幾個人當驢子來用。這些人也要吃飯的，不然沒力氣乾活，可他又舍不得把糧食給這些人吃，就給他們喂香肉，還騙他們說那是豬肉。”
鄰桌大哥自然知道香肉是什麼，他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問道：“可我聽說香肉吃多了很容易變成喪屍。”
林楓吹了口煙，笑眯眯地說道：“變成喪屍的話，他們就是下一批香肉了。”
大哥直接被乾沉默了。
讓他惡心的不是吃香肉，而是把人當成畜生。
給畜生吃香肉，再把失去價值的畜生做成香肉。
“兄弟，你再說下去，這飯我要吃不下去了。”大哥有些無語地說道。
“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林楓笑著擺了擺手，“南方就流行這種地獄笑話。”
“哎喲，還是你們南方人厲害，這天我不敢跟你聊了。”
大哥轉過頭去，灌了口酒鎮了鎮胸中的惡心，這才繼續吃飯。
劉涵揉了揉臉，心裡一股子無名火。
因為他覺得林楓不是在開玩笑，他見過很多那種已經變成了瘋子的人，也許那些人真的會做這種事。
這時街上突然有兩輛警車呼嘯而過，在前方街口刹停。
一隊持槍警察衝進一棟樓裡，槍聲響起，警察從樓上拖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和一個裹屍袋塞進了車裡。
周圍的居民似乎對這場景見怪不怪，圍觀了一會兒就關上窗戶做自己的事去了。
警車來得快，去得也快。
“是有人變成喪屍了嗎？”劉涵朝穀雨問道。
穀雨搖搖頭：“應該不是，居民樓裡有聯防小隊，一個喪屍他們自己就可以處理，出動兩輛車大概率是抓捕。”
“動作這麼快，進去開槍到下來，還不到三分鐘誒？”
穀雨沉默了一會兒後無奈道：“時代變了。”
劉涵很快對這件事失去了興趣，低頭繼續吃飯。
吃著吃著，他感覺好像有人在看這邊。
扭頭一看，發現是個站在馬路邊的人影，他看起來就一米四五左右，可能還是個孩子。
身上被裹得很嚴實，隻露出眼睛的部位。
深陷的眼窩裡是一對充滿渴望的眸子，正在盯著桌上的飯菜。
那是對食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