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似乎有些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先前處決那個俘虜留下來的愧疚在這一刻再次爆發，林楓先前那些諷刺的話又在腦海中浮現，他再次懷疑起了自己。
就像這一年多來，每次看到那些難民、聽到外麵的消息的時候一樣，懷疑著自己身上那些可笑又可悲的“職責”。
我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人民，可為什麼不讓我們去剿滅那些匪徒……
上級不止一次強調那些武裝勢力的不合法，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們那些人都是些對著民眾敲骨吸髓的畜生，決不能向那些人出賣基地的物資和情報。
可為什麼不讓我們去掃平他們呢，我們有足夠的兵力，可以輕易地解決那些禍害民眾的罪犯。
可為什麼……他們還救了我們。
呆滯中的陸良被同伴往後拽了拽：“小心。”
看著緩緩壓上來的火網，陸良陡然驚醒，他朝著林楓大喊道：“我說，我說！放我的兄弟走，他們隻是執行命令的士兵，放了他們，我全都告訴你！”
“排長！”
“閉嘴！”
陸良將那個年輕的士兵擋在身後，語氣軟了下來：“他們也隻是普通人，接到了命令就執行，這件事跟他們沒關係。”
林楓本來就沒興趣殺他們，見陸良鬆口，他也懶得再囉嗦，直接驅散了火網。
屋內已經起了火，熊熊燃燒著，陸良轉身推搡那些剛剛都快要擠成紙片的部下：“快走，我等下來找你們會合！”
“排長，你呢？”
“不要啊老陸，泄密是要上軍事……”
“執行命令！”陸良大吼著打斷他們的話，用力將最年輕的那個小子推了出去，“活著比什麼都強！”
一群士兵看著他，目光複雜，有惶恐也有擔憂，有內疚也有憤怒。
仿佛陸良是為了救他們才背叛自己的使命一般。
陸良見他們不肯拋下自己，隻好壓低聲音說道：“快走，有多遠跑多遠，一會兒他反悔了全得死在這！警察肯定要來了，咱們不能讓警察抓到！許組長允許我在特殊情況下投降，我大不了就是去五馬山當幾個月俘虜，等著團長把我贖出來就行！”
見他這麼說，眾人這才跑了出去，路上已經響起警笛聲，十幾人立刻作鳥獸散。
陸良看著部下跑遠，這才轉過身來沉默著看向林楓。
林楓皺起眉頭：“我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
陸良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表情痛苦地說道：“我隻能告訴你，有人想製造仇恨，利用你們來掀起內戰。”
林楓不耐煩地說道：“不要給我說這些沒營養的廢話，我已經知道了那支隊伍名義上是陸昭明的手下，實際上是金家養的，我要你告訴我許可在這件事裡都乾了什麼？”
陸良驚訝地睜開眼睛看向林楓，但他沒有去問出自己的疑惑，而是苦笑著說道：“你說的對，我們這些人也沒強到哪裡去，那些畜生用來殺害無辜者的刀子，也許就是我們遞過去的。”
他抬起手槍對準林楓，眼裡滾出熱淚：“是啊，你真是白救了我，做了權貴的打手還自以為是英雄。”
林楓看著那把對準自己的手槍，譏笑一聲：“想做烈士怎麼不早說，在這浪費老子的時間。”
陸良大笑一聲，猛然將槍口杵到了自己下顎，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大吼道：“活了十幾個兄弟，賺了！但是要老子泄密，想都彆想！欠你一條命，賠給你就是了！”
嘭！
鮮血從他下巴流出，這個倔強的軍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一般，軟軟倒在了燃燒的火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