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林楓冷笑著罵了一句,在白龍驚訝的目光中仰頭喝光杯裡的酒。
“村……老板,不行啊。”
白龍被林楓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想阻止時也已經晚了。
烈酒入喉,一股奇異的香甜在口腔裡炸開,隨後又迸發出千百種風味。
酸甜苦辣一一呈現後,統統化作了一種略帶鹹味的甜腥,像是血的滋味。
林楓的大腦開始眩暈,意識逐漸模糊,他發現自己仿佛忘記了些什什麼,又記起了些什麼。
他忘了自己今天為什麼來到這裡,忘記了昨天是從哪出發,忘記了三天前自己身處何地,記憶不斷破碎,他逐漸忘記了自己曾經走過的路。
遠去的記憶被新的記憶所取代,他想起了一些被遺忘的事。
他甩了甩腦袋,一雙溫暖的手從身後繞來,將他的長發紮起。
他看著麵前那塊模糊銅鏡中的自己,還有站在身後正在為自己整理頭發的女性身影,用沙啞的嗓子開口道:“我們的發結在哪,給我取來。”
女人身姿曼妙,穿著寬大的紗衣,臉在銅鏡之外。
“要那個做什麼,那是女人保管的東西。”女人輕聲問道。
“拿來就是。”
女人沉默地將他的頭發紮好,轉身抱來一件鎧甲,他站起身在女人的幫助下穿戴好鎧甲,殺緊了每一根係帶。
女人為他帶上頭盔,將一個紅色的小囊遞了過去。
他接過小囊就要離去,身後的女人突然說道:“不與我告彆嗎?”
他在簷角下站定,低聲開口道:“若是我戰死,你就立刻逃走。”
“往哪去?”
“哪裡都行,不要再回來。”
蒼茫天地間,大月盤空,輝光如水般灑落。
金戈鐵馬的嘶鳴刺破了夜空,他駕著戰車手持長矛刺穿一名騎兵,鮮血在清冷的月光下染紅了視線。
“殺!”
嘶吼聲在平原裡沸騰,兩支追逃了數日的大軍在此刻如潮水般相撞,頃刻間便淹沒了無數生命。
猩紅的大纛在夜風中狂舞,敵人如潮水般湧來,戰馬高速衝撞間爆發的聲響如同雷鳴。
戰況焦急,他的部下正在被快速分割。
“王!”渾身浴血的部下殺穿重圍縱馬而來,“他們違背先祖共誓用了巫咒!”
他那張沾滿血腥的臉上浮現出憤怒,刺死兩名撲來的敵人後憤怒地看向天空。
就在這時,夜空中飛來大片黑影,頃刻間遮蔽了月光,天地徹底落入黑暗。
那潮水一般的黑暗侵襲而來,他看到自己的部下被迅速吞噬,那些火光不斷熄滅。
恐懼開始蔓延,大軍開始潰散,無數人丟下武器逃向後方。
“王!你快逃,我來擋住他們!”
忠誠的部族視死如歸地朝著那片吞噬光明與生命的黑暗發起衝鋒,天地間的血氣像是決堤的洪水,濃鬱到化成實質。
看著部下死在黑潮之下,他的心臟滾燙如火,憤怒地朝著天空咆哮道:“天神,這就是你許諾給我們的和平!”
質問聲如洪鐘大呂直衝霄漢,高天中炸響一聲驚雷,刺目的銀光短暫地照破了黑暗。
下一刻,雷光無聲降下,如刀般撕開黑潮。
潰逃的士兵停下腳步,喜極而泣地歡呼起來。
“天神在懲罰背誓者!”
“反攻!反攻!”
興奮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突兀的驚呼:“不是天神,是王!王在使用巫咒!”
戰場上肆意流淌的鮮血不知何時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快速朝著那個站在大纛下的男人湧去。
血河流入他的身體,將他的盔甲映成猩紅,他的皮膚上爬出細密的鱗片,握著武器的手指長出利爪,扭曲的角頂開頭盔從他的額頭冒起。
他的部下驚恐地看著他,尖叫道:“王,停下!”
他不予理會,隻是揮動武器,釋放出了被囚禁的力量。
大地猛然轟鳴,雷火自天空降下,星光快速暗淡,銀月隱入雲中,天與地開始沸騰著狂嘯。
殘破的隊伍在山林間蹣跚前進,滿身鮮血的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個個麵容悲傷。
這支隊伍裡唯一還挺直著腰杆在天地間矗立的,隻剩下那麵猩紅的大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