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生回頭瞥了一眼,張曉桂那襖子要是脫下來洗,保準兒能洗出八盆泥水來。
“去買身新襖子吧,好歹有個換洗。”
“不用了,良生哥,那費錢。”張曉桂想也不多想的就是連連擺手拒絕。
她還在羞,若是自個兒也對著羞,今兒一天就羞過去吧。
李良生深呼吸一口氣,催眠自己不就結婚嘛,多大點事兒。
“不管咋地,咱倆都是結婚了的,這都結婚了,你在村裡還這模樣,就這一身襖子,旁人瞅著不會說你,但會說我,是不?”
“好歹體麵點兒,你體麵了就是我體麵了。”
說罷,李良生便不由分說的牽著驢往友誼商店走。
她的腿還得拄著胳肢窩木拐,眼下隻是能稍微活動活動了而已。
商店裡敞亮但談不上氣派,簡單幾款樣式的襖子就掛在牆上。
價錢比自己做貴上不少,自己做襖子,買布買棉買線,要不了十塊錢。
而商店裡就要二十,甚至三十、五十。
李良生直接挑了件價錢中規中矩的,這就叫張曉桂試試合不合身。
張曉桂不想要,畢竟真的太貴了。
往年生產隊年終結算,一人辛苦一年也才能結個幾十塊錢,大多都是二十多、三十多。
一件襖子就要用去一個勞動力一年的勞動價值。
這實在太嚇人。
可是襖子確實俊,還是紅花綠葉的。
“合身不?”
“不能往身上試啊,彆回弄臟了,要買就直接買,不買趕緊掛回去。”商店的售貨員,語氣那個惡劣。
眼珠子裡是明擺著的嫌棄,嫌棄他們這倆臟兮兮的鄉下人。
“也不知幾年沒洗澡了,彆瞎碰。”嫌棄一句還不行,還又嫌了一句。
這給李良生戳生氣了。
“良生哥,咱扯布自個兒做就成了,買太貴……”
不等張曉桂把話說完,銷售員直接就把襖子拽了回去,瞪著眼兒蠕動著罵罵咧咧的嘴唇。
若是前世的李良生,他肯定一個賭氣就豪擲三十塊買了。
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憑啥這麼瞧不起人。
不過已經活過一回的他知道,這年頭的銷售員就是鐵飯碗的公務猿,心高氣傲的緊,眼珠子長頭上的,不管哪兒的,都這熊樣。
而張曉桂本身就是吊著個腿,不適合長時間活動。
暗罵一聲回頭我自個兒來了再收拾你,就攙著張曉桂走了。
三十塊錢能扯好幾身衣服的布,大嫂針線活僚利,回頭讓大嫂給全家都各做一身。
騎驢回到村裡時已經是傍晚。
李建國高興於他和陳玉珠加起來共分了三畝地,特意在供銷社買了二斤豬五花,做了一盆白菜燉肉。
還蒸了一大鍋的大米飯,米飯管飽!
再又瞅見倆人的紅本本,倆人喜的緊抿著嘴,隻笑也不說話。
弟弟結婚了,做大哥的感覺比自己結婚還自豪呢。
李良生吃完就擠東屋的角落裡睡覺去了,明早早點起,去打麅子做肉凍。
還有跟村長約定的蜜子,還欠他一千多斤。
儘早把口實給落成,村長就能給自己弄來鐵驢!
有了鐵驢,他就真是想做啥就能做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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