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汩汩地從傷口流出,將東山小紅的大衣浸染出深色。
等對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沉重的身體隨重力而下,卡在了刀身上時,東山小紅才後知後覺地鬆開手。
她晃著身體後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待了幾秒鐘後,她才重新站起來,顫抖著手去觸碰對方。
歹徒已經停止了呼吸。
“啊——”東山小紅驚叫出聲,又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臉上抹到了血漬。
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慌亂無章,高大的身影為短促的驚叫聲匆匆跑過來。這個帶著兜帽和口罩的青年衝到了東山小紅的麵前,將她和歹徒分隔開來。
“小紅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彆怕,我來了。”他蹲下身關切地詢問,試探著伸出手靠近。
東山小紅“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才放下手開口道:“……我好像殺人了。”
她的眼神重新映入了光彩,閃著淚花,神態與剛才果斷利索的行動完全不同。
“啊啊,怎麼辦?我,我,我殺人了。”
東山小紅染紅的雙手緊緊抓住了蹲下來的暴力惡魔的衣角,在上麵揪出了一團褶皺。
暴力惡魔敞開了懷抱,將對方輕輕地抱在懷裡,遮住了她麵向屍體的視線。
“彆怕,小紅。有我在,彆怕。”
他抬起手,借著身形的阻擋,在東山小紅配合的相擁中,拿下了她帶著的隱形耳機。暴力惡魔力氣很大,肌肉微微發力,就把它捏成了碎片。他的視線在頭發與兜帽的遮掩下,看向遠方,仿佛透過黑暗與牆壁的阻隔看到了什麼似的。
暴力惡魔低下頭,對東山小紅說:“人是我殺的,和你無關。”
他動起了腦筋:“這個人襲擊了你,你在反抗掙紮中奪走了他的刀。這時,你碰上了來找你的我,我與歹徒搏鬥的時候拿著那把刀,失手把他殺了。”
他完善了一下思路:“聽好了,小紅,一會兒警察來了,你就這麼說。”
“不,不行,我做不到。”東山小紅在他懷裡搖著頭說:“他是我殺的。”她伸出手指,在對方的胸膛上點了點,又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小包。
“這不是你的錯。聽我說,小紅,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暴力惡魔說:“你就記住:你被威脅了,你反抗了,然後我來了,他死了。就是這樣而已。”他對視上那雙眼睛,眨了眨眼,然後視線往上一抬。
“不,不……啊啊,要不,我們逃吧?”東山小紅突然大聲道,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與驚恐都發泄了出來。
“我不想再乾下去了。這裡好可怕,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去。”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那我陪著你,我們一起走。但是,如果有人發現了這件事,你就說,這是我乾的,人是我殺的。”暴力惡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部。
他們兩個僵持不下,反而忘記了還有屍體在場,沒有處理很容易就會暴露的現狀。
突然,一個陌生的腳步聲在巷子裡響起。
“兩位似乎遇到了麻煩?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小忙?”
“你是誰?你聽到了多少?”暴力惡魔像是突然發現有人在偷窺,警惕地將東山小紅摟住,不讓她被對方看到臉。
“我剛剛才到這裡呢。啊,大概聽到了一些事。”對方一邊慢慢走近,一邊用手勢比劃出所謂的“一點點”,狡猾地忽略過了第一個問題。
“當然,我也許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他的語氣輕鬆得不像是在案發現場,而是一位在咖啡店悠閒地消磨時光,順便幫個舉手之勞的好心人。
金色的頭發在月色下一閃而過,來人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波本在組織領會的一條真理就是:在黑暗的地下世界裡,要拋棄人性,才能夠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誠然,他確實想要動用一些手段,或者威逼或者利誘,讓東山小紅加入組織。
在他看來,這應該是十分簡單的,比如:動點手腳,設計讓她欠下高利貸,然後以此為要挾,又或者隨便個誰去給這個可憐的姑娘送溫暖,讓她為愛自甘淪陷。
當然,如果是可能,講事實擺道理,讓她心甘情願的就更好了。畢竟組織想要的是忠誠。
如果波本是一瓶真酒的話,他絕對會那麼做的。
但降穀零的內心隻感到一陣悲涼,然後硬下心腸繼續執行組織交給他的任務。
他的大腦冷靜地考慮著,有沒有什麼辦法,給這個年輕的女人一條退路,比如:成為公安的線人,或者有一天能夠逃離出去接受證人保護計劃。
這位日本公安零組的精英此刻是不會想到,他即將接洽的新人是他的後輩,還是買一送二——儘管雙方都不知道這一事實。
波本上周找到機會,在歌舞伎町轉了一圈,就在擦肩而過的時刻往目標對象的包裡塞進了監聽器,還有新型的定位器。
目標東山小紅的人生十分簡單,貧乏,且不幸,是很容易被命運推著往前走的人,易於操控。
而最新的變化是,她的身邊多了一個與她關係密切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