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五條君想要了解我嗎?”粉發的年輕女人接受了他的冒犯,麵對著他的威脅居然主動靠近。

了解對方是互相理解的前提,而互相理解之後,人們就能達成一定程度的平等。這一套複雜的轉換公式,立刻激發了瑪奇瑪這具身體裡的某種天性。

她突然對五條悟產生了興趣。

“我說是的話,你就會把自己完全地展現在我麵前嗎?”五條悟沒有解開無下限術式,也沒有放下對方握上來的手,反問著瑪奇瑪。

雖然像他這樣任性的人,往往被熟識的女性們——這裡特指和他曾為同學的,見識過連他那外表和家世的濾鏡都無法忽視使人原諒其惡劣本性的女性咒術師們——認為是注孤身的家夥。

而五條悟好歹也是個年近30歲的成年人了,自然知曉,他們此刻的姿態看上去有多麼的曖昧,像是玩那種夜間戀愛遊戲的都市男女。

但這其實不過是一種假象。隻要他樂意,下一秒就能將瑪奇瑪轟成一具看不出身份的屍體。而瑪奇瑪的舉動就像是按住了被拔掉插銷的手榴彈,讓炸/彈目前處於一個薛定諤的起爆狀態。

他們的距離是如此接近,但人心的距離卻可以變得很遙遠。“六眼”的神子與看透人心的惡魔,哪一個會是這一局的贏家呢?

五條悟低頭看著她,感覺有什麼東西隱藏在在那雙金色的眼瞳裡湧動著。他注意到瑪奇瑪的嘴唇一張一合,熱氣撲打在他的前胸。

“隻要五條君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哦,完完整整地告訴你全部。”她的聲音很溫柔,姿態很順從,但在五條悟的眼中,他看到的是——

瑪奇瑪站在賭桌的另一邊,將牌麵一一翻轉過來,呈現在他眼前,等待著他的選擇。比如:壓上自己全部的籌碼。

是跟,還是不跟?

越是簡單的抉擇,背後其實可能隱藏著更複雜的考量。而正是一個個簡單的選擇,這麼著,或是那麼著,串聯在一起,然後構成了一個人的人生軌跡。

他看到銀亮亮的鏈條翻滾著,窸窸窣窣地響。第六感在向他發出預告,又或者,那隻是他的錯覺。

對方真的在攤牌嗎?

五條悟張了張口,話就在嘴邊。

“我更願意用我自己的這雙眼睛,親自來好好看一看。”

白色的眼睫毛上下交錯,而後分離。一眨眼的瞬間,五條悟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的自信,他的直覺,為他斬斷了一次即將產生的聯係。用咒術界的專業術語來說,那是一種束縛:雙方開出自己的條件,達成交易,然後締結不可違反的誓言。

“真可惜呀。”瑪奇瑪聽到了拒絕,在心中輕輕地感歎著。但她絲毫沒有被拒絕的尷尬,反而更加放鬆了。

“那麼,五條君眼中的我,是怎麼樣的呢?”瑪奇瑪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問出的問題有著小女人的任性與嬌俏,恰到好處地阻斷了對方的蓄勢待發。

她清楚地知道對方正防備著自己。交握的左手下,觸感並非是皮膚與皮膚緊貼的溫熱,而是被極其微小的距離所阻隔。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們明明在互相防備著,卻保持著一個這樣親密的姿勢。

與五條悟一樣,隻要瑪奇瑪願意,她也可在下一瞬間立刻發動攻擊——姑且先不論,這攻擊是否會對使用著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產生效果。現在的真實情況是,這兩個危險的家夥暫時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和平,就像是因為雙方都手握著核武器的開關,反而意外形成了某種動態平衡。

他們訴說的話語像情人間的調情一樣曖昧,而柔軟的語言下麵,則包裹著最強勢的進攻。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答。儘管他大可以開口,用討人嫌的語氣說“這樣深重的怨念,我可沒在特級咒靈上少見。”,或者說“像你這樣的人,就算下地獄都不會安生吧。”

雖然按照傳統的學科劃分的角度來看,五條悟應該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理科直男。他所說的話語也該是精確的描述,再加上具有個人特色的一點點幽默感,而非是浪漫的,詩意的,朦朧的,充滿了文學氣息的——不,這不是在為他以往惹急女生的行徑找借口。

“六眼”讓他看到了比彆人更廣闊的世界,也拉遠了他與常人之間的距離。語言是很有力量的東西不錯,但他卻無法向世人描述他眼中所見的風景。

就像是你無法向一個天生便生活在黑暗裡的人描述何為色彩,五條悟也無法向世人告知“六眼”的世界是何種模樣。他本人更是清醒,不奢望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看到和自己眼中一樣的世界。

可現在有人正在問他:他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五條突然感到有些好笑,便笑著問:“我說了,你就能明白嗎?”

“理解彆人,被彆人所理解——這些都是很艱難的事情。”瑪奇瑪說:“但倘若五條君想要告訴我的話,我會認真傾聽的。”

傾訴、傾聽是互相理解的前提。而在兩個人互相理解之後,他們便能以更加平等的態度對待對方了。這是瑪奇瑪眼中的理想關係。

“瑪奇瑪,你是被詛咒的。”

五條悟難得正經地開口,語氣裡聽不出任何褒貶之意,就隻是在客觀地陳述:“我看到了鎖鏈,你是一團扭曲的鎖鏈。”

鎖鏈的一端是被捆綁的人,另一端則被掌握在支配者的手中。瑪奇瑪是【支配惡魔】,她生來就永遠站在支配他人的那一方。

但她卻渴望平等的關係,試著用自己的方法去構建這種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於是,這團鎖鏈便糾纏在了一起,難以找到發端與末端。

“五條君這麼說,是想要和我連接在一起嗎?”瑪奇瑪看著他問。

她發出了極其危險的詢問,而五條悟對此時視若無睹:“你就是這樣操控著你的下屬,你的學生的嗎?”

他看到了一些真相,但又沒完全看清。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是渴望能夠和他人擁抱在一起獲得溫暖的。在我看來,這正是人最可愛的一點。隻是大家都很不誠實,明明可以直接交流,卻非要說出違背自己心意的話,做出推開彆人的舉動。”

瑪奇瑪伸出右手,掌心隔著無下限術式,貼到了五條悟握著的左拳上。

“五條君,你有朋友嗎?”

倘若五條悟能看得更真切一些,就會發現瑪奇瑪作為手握鎖鏈的那個人,將其他人身上的鎖鏈都抓在了一起,而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又構成了另一種隱形的鎖鏈。於是,這動靜便被傳遞到一起,她就像蛛網中的女王,牽絲勾線,撥撥弄弄,就能影響到這張網上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