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澤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劉建國叫到辦公室。
作為常客,他不光熟門熟路,連茶葉罐在哪個抽屜裡藏著,他都是了如指掌。
尤其這半年,次數多得已經記不大清楚。
每逢蘇月瑤表現得過於親密,就一定會引來其他好事者的舉報。
作為顧思澤的班主任,在無法假借他人的情況下,劉建國不得不出麵解決。
至於蘇月瑤,她爸可是老校長跟前的紅人。
一中沒有哪個缺心眼的,會貿然訓斥她。
終是顧思澤獨自一人承受所有。
偌大的辦公室,頂上的吊扇,吹得辦公桌堆疊起半人高的試卷簌簌作響。
顧思澤低眉順眼地給劉建國泡完茶,又掏出自己口袋裡的紅塔山給他點上。
最後搬了張凳子,離著稍遠的距離坐下。
香煙的煙霧升騰,被風扇攪得滿屋亂竄。
劉建國一言不發地抽著煙,在他看來,這場鬨劇完全可以有效避免。
在顧思澤兩天前上交高考誌願單的時候,他就好心提醒過。
一旦蘇月瑤得知誌願單上的內容,其後果不亞於捅了馬蜂窩,必須要慎重對待。
平心而論,劉建國給出的建議是希望顧思澤先將理由解釋清楚,就算事發了也會有很大的餘地。
結果顧思澤當場信誓旦旦,還擺出優勢在我的良好感覺。
不出所料,這番操作直接將蘇月瑤徹底惹毛。
原本應該屬於早自習的時間,兩個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
真是瞎鬨,也不知道注意點影響。
在場那麼多人旁觀,劉建國再不出麵處置,那才是遺患無窮。
將顧思澤拎到辦公室,實屬下下策。
作為劉建國的得意門生,隻要顧思澤不主動違反原則,基本上就是走個過場,關起門演給旁人看而已。
訓話——當然不存在。
饒是如此,師生兩人也是折騰得有些煩了。
劉建國左手夾著煙吞雲吐霧,等到指尖的煙燃到一半,才緩緩開口:“小顧啊,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顧思澤攤手回答:“老師,我好像才是受害者……”
“裝什麼裝,你還委屈上了,就你這體格,你要是撒腿就跑,瑤瑤能追得上?”
聽著劉建國的責問,顧思澤扇了扇飄向自己的二手煙,整個人無精打采地盯著天花板上旋轉的扇葉。
“老師,有沒有可能,她是故意的。”
“那也是你沒做到位,你早聽我的至於這樣?”
劉建國端起搪瓷杯,吹去茶湯表麵的浮沫,喝了口茶繼續說教。
“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要真心不喜歡,就彆招惹人家,這樣對誰都好……
“我知道你的心思,畢竟——誰也不願意被人說成是有心攀附、巴結奉承。
“但是呢,腳下的路是自己走的,一個人如果太在意彆人的看法,那乾脆也彆活了。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顧思澤透過辦公室裡繚繞的煙霧,他想起自己半邊戶的家庭,普通工人的爸和個體戶的媽,還有蘇月瑤遠在金陵的高知親屬。
他承認,重生後努力改善家境和拚命學習的目的,確實存在幾分較真的意思。
前世錯過的,失去的,未曾珍惜的,顧思澤不想讓自己再有遺憾。
哪怕蘇月瑤已經主動到近在眼前,他還是沒有越雷池一步。
向下兼容,容易。向上社交,太難。
絕不可以草率。
顧思澤深知在感情問題上,處理得有些擰巴,自己光顧著琢磨如何發家致富,忽略太多細節。
沒轍,身處俗世洪流,時不我待啊。
現在又不是幾十年以後的光景,但凡有點上進心的,不是負債累累,就是深陷泥潭被狠狠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