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還不算完,隻聽焚海焱尊笑了笑,顯然很滿意他們這時候的反應。
當著楚俏和牧尤的麵,又一連問了好幾個:
“師兄身上是否有何處有小痣?”
“是什麼顏色?”
“碰上去他會癢麼?”
......
越問越過分。
簡直非人言。
有良知者都不忍卒聽。
太混賬的明目張膽了!
楚俏:“.........”
若非被迫拘著,無法直麵焚海焱尊,楚俏都想問問捉著這人的肩膀,問一問他這無從理解的問題:“你說靠考驗默契度出陣。可這些問題,又和默契度有哪怕分毫關係!”
焚海焱尊自然是相當想要看牧尤楚俏出岔,才這般提問。
但是他本以為信心滿滿的問題,卻實行效果大失所望。
——令焚海焱尊相當意外的是,每次他問題出口,近處的牧尤竟都不假思索,照舊會立馬寫下答案。
依舊書寫得流暢如行雲流水。沒有半分的不確定。
“你為何都知道?”
焚海焱尊臉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驚訝地問。
楚俏頓了頓,知道他問的對象。也由此推測出牧尤的答題情況。
......是啊,你為何都知道?
楚俏也不由跟著震撼懵圈。
——他不知道牧尤在和他共室而臥,表麵侍奉師兄、其實趁師兄睡著了悄悄當師兄癡漢的事。
係統雖然醒著,但是見楚俏這時候這樣震驚,時機也有彆人在場,不太恰當。便也沒有出聲告訴楚俏。
“太令人驚訝了。”
焚海焱尊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嘖嘖稱奇。他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們比我想象中的驚喜還要多。”
這人本身麵孔就豔的過分,這麼浮起一抹不甚正經的笑,更是看起來壞得要命。
表麵俊俏非凡,實則性格惡劣的禽.獸尊者摸了摸側臉,自言自語道:“那麼......看來我要提高一些難度了。”
於是,他再開口時,隻聽這人問道:
“師兄,可有喜歡的人?”
“......”
一直遊刃有餘的牧尤,在聽到這句話時,倏然怔愣住了。
終於,也遇到了他不清楚的問題。
楚俏停頓了一下,對這個問題倒是回答的沒什麼疑問。很快書寫了自己的回答。
牧尤看到了楚俏的手指在滑動,但是卻不知道他的手指寫下了什麼。
他反複地想著:師兄......有喜歡的人嗎?
從師門裡來看,喜歡師兄的人定然不少。每個師弟......甚至可以說上上下下,連隻長風派的螞蟻都是楚俏的追從者。
但是,這其中,有楚俏喜歡的嗎?......
牧尤惘然而失神地想著。
其實相當可悲的,在焚海焱尊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沒有把自己放在過搜尋的範圍內。
在他心裡,似乎楚俏,是絕無可能喜歡他的......
哪怕他很希望能夠得到。
我不知道......
牧尤在內心裡呢喃地想著:不知道師兄有沒有喜歡的對象......。
既希望他沒有,又希望他有:
那或許,那個幸運的人,就是自己?
“......”
牧尤魂不守舍地看著地麵上本來流暢寫下了許多字的答案,在這一刻,他忽然遇到了第一次滑鐵盧。
“好了,不要糾葛太久,很快就還有下麵其他的問題了。”
焚海焱尊對他們的這個反應相當滿意,繼續作惡道:“第四十七個問題,在師兄的心裡,小師弟排第幾位?”
牧尤:“.........”
楚俏:“.........”
自此焚海焱尊改變了策略,開始問這樣的問題之後。牧尤就方寸大亂。根本無暇去思考在楚俏心中地位。
他的回答又糊塗又遲緩,常常答完後又擦抹掉更改。
時而將自己往前麵改幾名;又時而想到楚俏之前做的那些事,猶豫著將自己往後改劃幾名......
他對自己的定位既有信心爆棚的自信的時候;又有低落沮喪,覺得自己在楚俏心中應當一文不值的時候......
總之,簡單來說,他根本摸不清自己在楚俏心中的地位。
如此一來,後邊問題的回答情況,自然是稀爛無比,沒幾個對上了的。
“讓我們來揭曉一下答案吧。”
耍弄夠了,焚海焱尊笑著說:“看看我們即使在同一個棉被下,也可以蓋著隻聊聊天的俏麗師兄和冷酷小師弟的感情怎麼樣。是僅僅淺麵之交,還是確實交心甚深。”
牧尤沒說話。他在這時候,忽然像考了試不知道該怎樣麵對批改分數的小孩。
在門派內的時候,即便是每半年一次的靈力修為等級評定,出結果時也未這樣讓他緊張過。
不僅是事關他能不能和楚俏出去......而且,也是他在楚俏心中地位的回答。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同焚海焱尊一同擰眉朝楚俏那邊看去。
楚俏是由手指寫的,人仍然被束著可憐地躺在石床上。
但是焚海饜足事先設下了術法,他能夠在手指書寫後讓字跡不消失。
“一,二,三,四,五......”
焚海焱尊一麵看楚俏的答案,一麵看牧尤的答案。嘴裡一聲一聲也念著他們回答相同的答案數目。
前麵的回答狀況還好,牧尤和楚俏的重合率極高。
他確實是相當了解楚俏的......
即便是他腰身的窄瘦,身上哪裡有幾個小痣......連是什麼顏色都清清楚楚。
在焚海焱尊看到牧尤清清楚楚回答著,楚俏身上何處小痣碰得、何處小痣碰不得的時候,臉上忽然浮起一股不知什麼意味的笑。
他看著牧尤,陰惻惻道:“你倒知道的清楚。你碰過......?”
牧尤:“.........”
即便是碰過,想來牧尤是定然也不會告訴他的。
統計完了前邊回答的樹木,焚海焱尊逐漸轉向後麵。牧尤的視線比他更快一點,因此,他也比焚海焱尊更快看到了楚俏關於“師兄可有喜歡的人”的回答。
楚俏說:“有。”
有。
多簡單不過的一個字。簡潔明了,再清楚不行的表達著回答的答案。
牧尤卻頭腦發昏,腦中\嗡\的一聲,想著:
師兄有喜歡的人。
師兄......原來有喜歡的人啊。
他手腳發涼,禁不住地看著那個單字,卻怎麼也看不清楚了。
不知道是確實眼前變得不再清晰,有什麼遮擋住了;還是大腦讓他不識彆出這個字,好使得他不會在這樣突然的情況下喪失理智。
牧尤打起精神,還想去看後麵的,自己在楚俏心中排第幾位的答案。
說不定是第一位呢?
說不定是第一位......那麼那個被師兄說了喜歡的名額,說不定就是自己......
雖然想想也知道,不過是天方夜譚。
“很抱歉,二位。”
然而,他還沒有看到。緊接著,焚海焱尊就已經遮擋住了他的視線。這個從一開始就沒像過好人的魔族血脈笑嘻嘻道:
“你們的回答默契率,沒有達到九成。”
他的語氣慢慢的,楚俏和牧尤皆是一怔。
接著便聽這人說道:“所以,按照我們說好的,你們二人有一個要死這兒。”
楚俏:“......”
牧尤:“......”
那應當就是最後那些題答得不好了。可惜,這種結果,也怨不得誰什麼。
不懷好意的俊美男子打量著他們二人臉上的神色,像是要從中看出驚慌、或者即將彼此分心,拔刀相向的跡象。
但是楚俏和牧尤的神情變化都不大,看不出什麼。
焚海焱尊不免有些失望。
“那這樣,再來玩最後一次吧。”
他說道:“你們來猜,對方有多希望拿自己的命換一條獨活的路。”
“——你們腳下的,是陣法的離開之徑。但是隻有一次機會。一個人一旦啟動,另一個人的則失效,變成殺陣。情濃陣法也會迅速縮小、萎靡,在不斷旋轉中吞噬留下者的血肉之軀。你們誰先選擇,誰就先獲得存活之機......自然,這也是踩踏著同伴的鮮血離開的生存之機。”
焚海炎尊眯了眯眼:“你們選吧。考慮時間有一炷香的工夫。如果誰都沒有啟動離開之陣,則時間到時會自動抽取一人送離。餘下的依然是死。”
楚俏:“......”
牧尤:“......”
不得不說,這一招確實是非常之歹毒。
親手送同伴死去的做法自然是會帶給離開者相當的心理壓力。但是有了不選,也會隨即抽取一人送離的條件在,忽然道德的譴責感就降低不少。
也許是本來就會選中自己呢?......
哪怕自己提前選了,但是最後被抽中的幸運兒,或許也本身就是自己。
不少人在本能的求生欲慫恿下,就會做出搶先激活送離陣法的事......
楚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在他這裡,這事其實就遠沒有那麼複雜。
因為他選不選離開,都是早先就注定好了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係統就說道:【激活離開陣法。完成任務。】
楚俏:“......”
是的,在這裡先行做出離開死陣的舉動,定然算“害主角陷入命懸一線的險境”。
然後牧尤被留在死陣,他旁邊的是他堂兄,設下的陣法也是他們魔族的。
這樣一來,他的魔族血脈不激活都不行......
屬於上天喂掛,砸你臉上。
但是在牧尤心裡,自己就要永遠變成拋下他,搶先脫離死陣的師兄了......
那樣的舉動,大概是和他在長風派的時候,認識的原身能做出的差不吧......
楚俏有一些難過。
因為在他心裡,他忽然發現,他還是在意自己是不是一個好人的。
哪怕隻是在走任務,估計也連主角本人都不在乎他是不是個好人......
【想想沈鬱。】
在楚俏迷茫的時候,係統看出了他的不決,在旁補刀道:【你忘了你還要回去的事了麼?】
【......】
確實。
楚俏驟然蜷了蜷手指,想到:他還是要回去的。不能在這裡耽擱了行程。
而且,他即便這麼做,對牧尤也不會真正造成多大傷害。
想通了這一點,楚俏抿了抿唇。
“師兄?”
另一邊,牧尤還在沉默地看著他。
大概也知道一炷香的時間寶貴,且在牧尤心裡,他並不知道自己是主角,也不會死的事情。
他隻覺得,這大概是他和師兄最後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彼此了。
他遲疑了很久,朝楚俏慢慢走過去。
焚海焱尊默不作聲站在一側,似笑非笑,像是準備圍觀著看一場最後落幕前的好戲。
楚俏有一點緊張。
其實他也估摸不準牧尤心裡的想法,看這主角以前在原主手上遭了不少虐。估計挺討厭原主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率先激活陣法,送楚俏去死,楚俏一點也不意外。
那他可完球了,任務完不成。還被主角反殺。
一點惡毒男配的排麵都沒有!
“你、你過來......牧尤。”
楚俏輕聲說。
他不擅長說謊,因此眼睫輕微直顫。
“我有話同你講。”
楚俏低低地啞聲說。
“好。”
牧尤道:“我也有話想問師兄。”
在他心裡,其實走到這個境地,竟徘徊在心頭不定的,還是那個在楚俏心裡喜歡的人是誰、他在楚俏心裡排第幾位的問題。
這些不弄清楚,恐怕他連死都不瞑目吧?
所以,牧尤也很想聽楚俏親口回答他。
他一步步朝楚俏躺著的石麵走去。
楚俏緊攥著手心,手心內有一點微微的出汗。
他耐心地等待著牧尤的腳步聲靠近。
也這樣,好使牧尤一步步離開原本屬於他的送離陣法。
焚海焱尊已經察覺到了牧尤的舉動正在讓他喪失選擇,微微眯了眯眼。
但是看牧尤那樣一番心甘情願的樣子,又覺得有趣,並不出言打攪。
牧尤走到楚俏的石床邊。
“師兄有喜歡的人?可否告訴我他是誰。”
少年啞聲地說。
他的眼神那樣絕望,那樣無助,好像已經知道決然不可能的答案,卻仍要一步步親手賜自己心死。
楚俏默然了片刻。而後同他說道:
“那你俯下身來,離我近一些......我告訴你。”
牧尤停頓了一下,而後笑了笑,眼睛也彎起,道:“好。”
他很高興在這最後一炷香的時間內,還可以靠楚俏這樣近......
然而楚俏心擂如鼓。
他看著牧尤一點點俯下身來,一點點靠近他......
而後在少年離他最近的時候,悄悄握緊了手指。陣法在那一瞬間啟動。
楚俏同他說:
“......對不起。”
對不起把你騙離了陣法,哄你說我也絕不啟動。
等最後時間到時來抽。
但是實際上......我身不由己,不得不這樣做。
在刹那間,他看到了少年吃驚睜大的眸,像少年時最後一次愛人,最徹底一次愛人,卻倉惶收場。
陣法泛起點點熒光,慢慢包裹住楚俏。
也與此同時,把牧尤隔絕在了外麵。
漩渦越來越大,就像來時一樣,即將把他送回到原本的地方......
可相應的,牧尤也即將留在陣中,等待楚俏親手贈予他的一死。
楚俏不敢去看牧尤的眼睛,他把眼睛閉上了。
同時心裡再清楚不過的知道......
下次他們再見麵,他們就是仇人了。
主角不會死。
但主角會恨他。
牧尤......會報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