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爸爸提的還是結婚的事:“薇薇,你想好了沒有,宋寬跟我好聲好氣的說了,這孩子夠有情義的了,你到底願意不願意跟他再見見麵,說開這事——人家都等了你一個月了,你總該想好了吧?”
關芙搖了搖頭:“很感謝他的心意,不過我心意已定……”
俞爸爸馬上又發火了,他指著關芙露出來的兩條傷痕累累的胳膊,說道:“什麼謝不謝心意不心意,你看看你自己這副鬼樣子,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好好一個姑娘家,整的這叫一個不正經,胳膊上居然這個樣子,也就是宋寬不嫌棄你,我倒要看看,過了這個村,你還能找到什麼樣的對象?”
關芙沒有說話。
一陣強烈的窒息感突然向她襲來。如同潮水一般冰冷的感覺淹沒了她整個人。
關芙努力鎮定下來,心知這是困擾俞薇的抑鬱症再次出現了。她今天尚且沒來得及吃藥。
她扭頭離開去找藥,而俞爸爸覺得她格外叛逆,怫然大怒跟在她身後:“你乾什麼去?好啊,你真是瘋了,簡直荒唐,你給我回來!”
關芙已經說不出話來。
在之前的日子裡,這種症狀也時常出現,哪怕是關芙這個附在她身上做任務、一向冷漠的任務者,遇到症狀發作時,也會產生灰暗的念頭,精神萎靡,徹夜失眠,連動都不想動,沉浸到難以自拔的抑鬱中去。
抑鬱症並不是隻作用在精神上,它是一種正經的病症,會對人的生理產生影響,身體產生各種物質影響人的精神,導致人難以自救。
抑鬱症並不意味著不堅強或者無病呻吟,抑鬱症隻是病。
關芙因為努力配合醫生,吃藥、治療,並且憑著自己做任務的外來者,對身體和生活有超過本人、置身事外的掌控能力,才能拚儘全力做到現在的樣子,她在俞薇身體裡、幾乎透支般榨乾俞薇的每一點時間和體力,未嘗不是對身體內抑鬱症的外化對抗。
她完全理解了俞薇,她的放棄是因為她沒有辦法自救,而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人願意救她。她這陣子總是在想,還好她來了。
可是今天,情況不太妙。
她從來就沒沒想過讓俞薇的父母知道,俞薇得了抑鬱症並曾經險些死去。
俞媽媽自己一個人悄悄背著俞爸爸,把俞薇送到醫院,她覺得,俞薇這樣激烈的行為,隻是因為俞薇一時想岔了,不要讓彆人乃至自己丈夫知道。她從來沒想過其他的東西,懦弱到連問都不敢問。
而俞爸爸又是這樣的脾氣,但凡有一句兩句不順意,馬上就要跳起來。
上輩子,俞薇從生到死都沒有跟他們說,憑借她自己的判斷和俞薇的感覺,關芙也不敢賭這兩個人能夠對她有多少諒解和支持。她覺得,隻要他們能不礙她的事就好了。
俞爸爸一直跟在她身後,越跟越來氣:“俞薇,你給我停下,你去乾什麼去……”
關芙頭很大。
俞爸爸得不到她的回應,氣得口不擇言:“俞薇,我告訴你,你這陣子簡直像是瘋了,你這模樣,比起人家蘇菱差遠了!要是人家宋寬娶了蘇菱,也比娶你好!”
關芙一下子就彎下了腰,走都走不動了。
實在是太痛了。
這對俞薇來說,是絕對的暴擊。她承受不住,她暫時受不了了。
而一直跟著她大吼大叫的俞爸爸見此,楞了一下:“你……你怎麼了?”
俞爸爸的火上來的快下去的也快,他就是這麼個脾氣。
關芙沒有力氣應付他,隻是深呼吸,緩了好一陣子,等到她完全緩過來的時候,身上已經一身冷汗,沒有一點力氣。
俞爸爸皺著眉頭看著她:“這是乾什麼?你怎麼了?”
他終於意識到了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關芙手都在抖,吃了藥,實在是沒有力氣應付他了,回到了自己臥室。
而俞爸爸對著那些藥看了半天,掏出手機來查。
他看著屏幕上的字眼,回想著女兒近期怪異的表現和身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