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倉被燒,這裡卻應當是看不見的。圓慧知道的這麼清楚,隻能是因為,燒糧倉是他們的人做的。
他們想用這辦法,逼迫這無數流民,跟著他們繼續行軍。
圓法完全就是塊木頭,圓慧百般勸說,他都無動於衷,到了最後,圓慧也沒有氣惱,他聽著城裡的叫聲已經震天響,笑了一下。
沒有了糧倉,流民們大概已經衝擊各個商家、民居、還有往日富裕的大戶人家了。
人犯下了罪孽,就不願意再回頭了。
圓慧最後說道:“圓法師兄,你本身離經叛道,又已經離開了相國寺,不再是弟子,也不再受戒受約束,有什麼好顧慮的呢?若你想通了,來找我吧。我和馮天師說好,你若來,這裡有位置。”
圓法最終也沒有答複。
等到圓慧走了之後,關芙跑到圓法麵前,仔細端詳他埋在毛發裡的臉。
完全看不出輪廓,但是他的眼神,一點波動都沒有。
知道了他曾經是個和尚,關芙還是覺得他怪。
說他慈悲,他也不管什麼彆的,城裡血流成河,他也不動一動眉頭。
說他冷酷,他現在又在手腳不停地救能活下來的人。
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關芙看不透,她隻是跟著圓法把能救的人拖出來,處理了傷口。
——這樣這些人能活下來幾個,不得而知,但圓法救了人,卻也對死活毫不在意。
他沉默地做著自己的事,不去管彆人。
在處理完這些事之後,關芙跟圓法一起進了城。
城裡的情形比城外還要慘。
流民們好像根本不像是人了,進了城裡再也沒有任何約束,一切的殘忍血腥,都從骨子裡冒了出來。
沒有流民經曆的城中居民下場不忍言說。
關芙看著都有些不忍心,可圓法卻仍舊沒有表情。
他做著和城外相同的事,找到還活著的人,不管他們做了什麼,即將做什麼,都救治一番,然後讓他們生死隨命。
城中流民掃蕩過後,去的也快。
他們要趕緊到下一個糧倉去,饑餓是他們的源動力。
關芙也想跟著去,她的確真的很想吃頓正常飯。
城中居民恢複過來,就開始自我醫治,自己收拾,圓法和關芙因為“流民的外表”險些被弄死,逃出了城外。
圓法卻沒有立刻走,他看著城裡的人收拾好了屍體埋起來,才轉頭離開。
離開的方向是流民們前進的方向,他們緊跟在神教聚集起來的流民身後。
這些流民在行進過程中組織成規模,用“神教”的教義“濟世救人”為紐帶和宗旨,用頭上包著白布作為標誌,自稱為“白頭軍”,一路禍害了不少小城鎮,將這些被禍害過的地方稱為他們的領地。
神教的馮天師和圓慧大師也威風了起來,打出口號,現在的旱災是上天對朝廷的懲罰,隻有推翻朝廷,才能迎來雨水,結束大旱。關芙聽這意思,他們似乎還準備稱王稱帝。
一時間白頭軍聲勢浩大,在這火熱的旱災天裡不停地前進,很快就來到了平都之外。